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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没有理由反驳他。
她从沈行之清冷的言语中,听出几分警告的意味来。
也是,哪一朝哪一代,盐案都不是小事,她如今以一介布衣的身份对这件事如此敏感执着,难免惹人怀疑。
先前二十年,她确实嚣张跋扈惯了。
身为长公主,只要不涉朝政,她尽可以被称之为呼风唤雨的人物。
她说出口的一句戏话,也都有人捧着追着,变成真。
可如今,她放弃了那个身份,放弃了那些权力和责任之后,自然身上所有的特权,都消散殆尽。
李念深吸一口气。
她了然点头,往后退了半步。
不能再往前了。
她若是贸然行事,虽然救了天下人,但定会坑害帮她隐瞒身份的林建成一家,甚至连沈行之和他京城的八十老母,也要一同被严加查办。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干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看世人造化了。
时间一点一点向前,那一道倾斜的阳光缓缓走向门外,渐渐离开这间堂屋。
沈行之低着头奋笔疾书时,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揉着自己的额角,沉默不语。
正午已至,沈行之写完书信再写奏本,林建成拿着官印一连盖了四五个章。
直至奏本的最后一个字落笔,沈行之自桌角拿出黑长的印章盒。
他打开之前,抬头看一眼李念。
李念坐在自己的躺椅上,始终望着屋外。
风吹起垂坠的珠帘,摇摆中发出叮当的声响,鬓边的碎发沾在唇上也无暇顾及。
沈行之低垂了眼眸,他打开盒盖,嵌着贝壳的黑漆盒被放在一旁。
盒子里三枚印章,他先拿起自己的私章落在奏书上,再拿起京察官印盖上。
最后一方,乃是楚阳郡公的大印。
李念仍没回头。
沈行之站在原地,迟疑些许。
他手上那块楚阳郡公的大印,此时此刻就像是烫手一般,在左手手心里来回地翻滚。
不知为何,他此时无比希望李念能回头看一眼,能如昨晚怀疑他一般,不顾一切地看过来,哪怕只看一眼。
可李念终究没有。
沈行之站了一息时间,最终两手将大印盖上,小心翼翼按压片刻后,才慢慢从纸张上,把它们分开。
鲜红的“开国楚阳郡公”印,在“沈谦”私印的左侧,格外清晰。
林建成伸手把桌上的奏书整理好,一并拿在手上,堆叠在一起。
他一抬头,沈行之手里还拿着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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