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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道:“这不是大爷不明不白地死了嚜,过了这几日还没抓住凶手,昨日大奶奶和太太一合计,眼下大爷的尸首还在衙门里,又不能料理丧事,怕大爷冤魂难安,就先请和尚来做做法事。”
如此一说,仿佛在怪衙门不济事,时修心下不大痛快,漠然地往门上出去,说是要到对过吃馄饨。西屏只得跟着出去,好在对面铺子开了门。
未几看见臧志和从街上一径走了来,笑呵呵坐下来,“我回去不见大人,听红药说大人天不亮就出了门,我一猜大人准是往到姜家来了。”
时修因问:“审得如何,可招了?”
不说还罢,一说起来臧志和便满面愁色,“那周童的嘴简直不知什么铁打的!我亲自问了他一夜,他硬是只认偷盗,不认杀人,还咬定了进书房时并没有看见姜俞生!这小子,也真是能熬,把几个兄弟都熬瞌睡了,他竟连哈欠都不打一个。”
西屏也走进去替他要了碗面,笑着拂裙坐下来,“这案子都还没往府里递呢,又不急,怎么大半夜的还审犯人?”
结果全在时修预料之中,他倒不气也不恼,面色从容,“这是审问犯人的一种法子,不叫他睡觉,熬得他精神萎靡头脑昏胀,也许一个迷糊就会说漏点什么,只要逮着这空子穷追猛打,他就招了。”
西屏一脸不以为意,“还有这种法子?我看,不如打他些板子好了,或是饿他几天,这样还不招么?”
这事臧志和有经验,忙道:“您不知道,有的犯人皮糙肉厚,能挺得住酷刑,这时候只能试试这种软一些的法子。比方有的女犯人,一直给她喝水,却不让她如厕,就让她尿在袴子里。还比方——”
话音未落,时修便用箸儿连敲桌子几下,“说些什么胡话?大清早屎啊尿啊的。”
他暗里瞟一眼西屏,知道她一定不喜欢听这些。好在她倒没什么异样,只是蹙着眉,一脸不可思议的厌恶的表情。
可巧那林掌柜正端了两碗馄饨来,听见这些话,手有些颤抖,脸上也有些发白,搭着腔,“说什么呢这么吓人。”
臧志和看看她二人,自知失言,忙赔笑道:“瞧我大清早就在这里胡说,妇人家哪里听得这些话。”
时修心下纳罕,行若无事地瞄着那林掌柜下去,一会转过脸来向臧志和道:“我看没有证据,他是断不会招的,还得想个别的法子——”
正说着话,见那郑晨从大门里出来,想必是为生意上的事出门,穿戴格外端庄体面,眉宇间透着点凝重狡黠之气,不似先前全然的文弱气质。
时修因从前对他印象不错,并未十分贬低,只笑着嘀咕,“这位四姑爷,还真是日新月异今非昔比啊。”
西屏一面笑道:“你还是怀疑他?”一面跟着望过去,见小厮牵着匹马绕到郑晨跟前,郑晨骑上马,朝他们这边望过来,向他们微笑着点了下头。
时修向他点头回了礼,笑道:“我谁都怀疑,不过怀疑没用,要靠证据,他不是没有作案时间嚜。”心里却想着,可惜了这么个年轻人,该以科举入仕的,却因家道艰难耽搁了他。
饭毕时修打发了臧志和先回庆丰街补觉,自己则与西屏相辞,“我到衙门里去一趟。”
西屏想着他早上来得这样早,又说昨夜里没睡好,便悄声咕哝一句,“案子又没什么进展,还到衙门里去做什么?那衙门里又不是只你一个大人。”
时修听见,凑过脸来,她又假装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他知道她要面子,不肯表现得过于关心他,他也不怎么计较,反正她的心是挂在他身上了,从昨日到今朝,他可以清清楚楚听见她挨近他时的心跳声。
第60章致命一刀。
太阳尽从鳞次栉比的屋顶露出来了,在时修肩头活泼地倏露倏藏,像在挤眼睛。青石板路上返着红的光,慢慢从四面八方涌出人流来。他心里盘算着下晌还要接西屏到庆丰街房子里去吃饭,那卢氏中了邪,下了个令要姜家上下戒荤食素,以求菩萨保佑早日捉拿真凶。
真是没道理!带累西屏竟然也替那姜俞生吃起斋来,倘或饿瘦了她一丁半点,将来他就是投到阎罗殿里,也少不得要寻那姜俞生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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