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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的眼罩被扯开了。
那是个极狭小的空间,灯光亮得有些不近人情,塞四个人便拥挤到了极限。地上铺着大块地毯,周遭乱糟糟扔了好几张坐垫。但祁连顾不得想这到底是卧室还是一个过于温馨的议事厅,他为了掩饰颤抖握紧了拳头。
他的仇人脚边蜷缩着他的爱人。
萧山雪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呼吸声像拉破风箱,身下晕开一大片水渍。没有人给他换身干衣服,长头发缠在脖子上,胸膛的起伏突兀而诡异,猜不出下一口气是进还是出。
他闭着眼也不出声,可祁连耳朵里仿佛响彻哭泣。
他为什么要在这儿。
他怎么会病成这样。
他刚出ICU的时候,他旧疾发作的时候,他被朱鑫和莫林电得喘不上气的时候,什么都是他一个人扛。可祁连又感受得到,一如他感受得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紧缩的瞳孔,还有心脏古怪的刺痛,大脑叫嚣着要去抱抱他亲亲他,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吃药睡觉,一觉睡醒就好了。
在这噩梦里,到底是谁扶持谁。
所有不适终于有了源头。
他的球球,他的向导,每次都是这样。
不是撑不住了萧山雪绝不会让自己知道,失忆了保护自己也是本能,好像他孤孤单单爱着的是个神明。小可怜不到渴极了绝不敢讨半口水喝;好像神明生就能赐他生,等他什么时候要死了,知会神明一声就可以安心赴死。
可是球球是他的月亮,祁连怎么忍心看他葬入沟渠。
祁连在慌乱中抓住一丝清明。
药。
药在哪——
莫林还在问。
“你会治?”
杀千刀的地塔出任务不带军医不带药!
祁连答非所问:“他怎么了?”
车厢里不冷,但祁连发抖,那些咬牙切齿的词儿发自一个刚淋了半天雨的人似乎算不上奇怪。但莫林怪异地看了他的脸色一眼,说你要是不行就滚蛋。
祁连在他的不耐中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滚。
我是弧旌,我不是祁连。
祁连这么催眠自己。
这是白雁,这不是球球,球球不记得我。
我不心疼,我是来讨好莫林的,莫林是我的老板。
白雁是我的工具,我要靠他接近这烂人。
他惨白的脸上缓缓挂起笑容,像只嗅到了腐血的秃鹫,扇扇翅膀就能有一口饭吃。
用尖喙千刀万剐。
“老板,”祁连喉咙里弥漫血腥,粲然笑道,“白雁老板怎么快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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