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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黄哥?”
“还想瞒着?头天晚上那事儿,我一早来就听说了。兄弟,哥力挺你!整他个贼犊子,一天到晚装犊子,把自己当部队首长了?到哪儿都一副检阅的派头!”老黄抽着烟,穿头军勾鞋的脚搭在方向盘上,这个年龄的爷们儿,身体的柔韧度竟然还如此之好,倒是出乎了吴蔚的意料。
“行了,老黄,那嘴稳当点吧!当心祸从口出!”闫五玲坐在副驾驶位上,扭过身子对老黄说道。
“老子才不怕!当了那么多年的兵,论打架他又不是我的个儿,我会怕他?你们这些当官儿的,树叶砸头上都怕,活不出一点真实性来!”老黄摇着头,把闫五玲说得没词儿了。
吴蔚觉得老黄说的挺对的,当官儿了,人的胆子就小了,前怕狼后怕虎,生怕出差错丢了官帽子。他不怕,是因为他没有官帽子,再把他一撸到底,也就是撸了他组织办副主任,那个位子又是个可有可无的,当与不当没啥大关系。
“黄哥,你这张嘴呀!你说我当的是啥官儿?不就一个组委吗?上头下头呼来喝去,这样的小官儿,不当也罢!”闫五玲把吴蔚当成了自己人,这样的话居然也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吴蔚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知道农民有多苦,却不知道乡里的干部的苦在何处。在他的印象里,乡里的干部都是挺牛的。这回自己成了乡干部,特别是到蛇仙驻村以后,他才意识到,原来乡干部的生存环境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好。如果不是设身处地,他无法想像乡干部被群众追骂的情形。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还不当也罢,就你这组委,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还整不来呢!这齐大宣委怎么这么慢?是不是跟他老婆打完一炮再来呀?”老黄把脚拿了下来。车里没有暖风,刚坐进来倒不觉得冷,时间长了,还真是冻手冻脚的。
“你这个老不正经,有什么说人家的吗!”闫五玲笑骂道。
老黄在乡里多年,说话直性,军人脾气,说话爱带点荤腥儿,如果哪天突然正经起来,会给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看看,看看,说曹操曹操到,咱们齐大宣委迈进优美的四平八稳的模特步,朝咱们的破车走来。八字脚,腰有点闪,还真是打完炮来的!老黄我佩服啊,早酒晚茶黎明射,大早起的……”
“老黄!”闫五玲厉声喝道,面色微红,有些愠怒了。
“好,好,闫大妹子当头棒喝,我不说了。我闭嘴。我闭——呀——嘴!”吴蔚在后座上笑不可抑,特别是后面那个漂亮的京味儿甩腔一出来,吴蔚由衷地点了个赞,“黄哥,马三立侯宝林都得叫你一声师傅!”
老黄摇着脑袋,对吴蔚竖起大拇指,“还是咱家小吴识货,要不人家能上大学,你这样儿的只能上个小破中专!你看人家这智商,会享受语言之美,会欣赏老黄之美……”
在老黄表扬与自我表扬声中,齐振平先放上了半个屁股,人还冲着乡里的同事打招呼。
“噢!好肥大的后丘!”老黄从前座上伸过手,在齐振平屁股上掐了一下,惹得车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齐振平丝毫不在意。老黄跟人开玩笑开惯了,用老黄的话说,整天这么死死板板的,有啥意思,人生就是不断制造笑料,上一个笑料死了,下一个笑料得以新生,周而复始,万象更新。
路上的积雪一点融化的迹象也没有。老黄不再说话,也不再开玩笑,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进入工作状态的他,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刀刻般的脸上现出平静和安详。
宣庄在四道沟通往是蛇仙村的路上。闫五玲和齐振平下车后,老黄抽了一颗烟,启动车子又上路了。
吴蔚发现,老黄在路况不好的情况下,开车从来不说话,嘴就像上了锁一样,这让吴蔚也不敢说话,生怕老黄会生气。
直到车子拐进了蛇仙村,停在村委会门口,老黄才长出了一口气。
“黄哥,下来坐会吧。”吴蔚邀请道。
“那就跟我兄弟呆会儿。”老黄下了车。吴蔚打开大门,眼睛瞄向自己住的屋子的时候,心不由揪到了一起。
“进贼了,兄弟!”身后的老黄咕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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