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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市严寒而漫长的冬季即将过去,但距真正温煦的春天还有一段距离。
天上正劈头盖脸的飘洒着雪粒子,吴昊左挤右扭的终于从公交车上挤了下来,他像个老农一样紧了紧身上的棉衣。
这会儿路上还残留着冬天的积雪和冰溜子,到处都漫流着浑浊的污水,风依然寒冷,吴昊缩了缩脖子,撩开两条瘦长的腿,噗嚓噗嚓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脸上泛着不健康的蜡黄,两颊深深的塌陷下去,坚~挺的鼻子更是显眼了,远看就像是个清瘦的欧洲人一样。
吴昊在一处看起来稍干净的雪堆上停了下,蹭了蹭旧的爆皮的皮鞋上的污泥,又调皮的踹了几脚才继续走。
可以看出,他还残留着几分孩子气。
他的脸上还能看到刚刚开始褪去的些许青涩,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他尚未焕发出这个年纪应有的青春光彩。
离公交站牌十来分钟的路程,就是吴昊在山南市落脚的地方。
史各庄,山南市西北角一个被城市包围的村落,因为相对还算便利的交通、虽然拥挤但低廉的房价和生活成本,让这里迅速成为了吴昊这种年轻人的聚集地。
下午七八点钟,越来越多的人下班回到了这里,路边杂乱的烧烤摊子支起了灯泡,烟熏火燎下的各色廉价广告牌也开始闪烁起来,一天的忙碌结束了。
对于街上大部分的年轻人来说,每天就在这庞大的人流中来回穿梭,在这个都市里忍受着焦虑和茫然,渺小而又忙碌,但却坚信奋斗和劳动的力量,就像一只只蚂蚁。
而吴昊却从来不甘于属于这种地方,他经常回味当初父亲没有落马时的舒服日子。
然而一天高度精神集中的工作后,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声和刺鼻的霉味把他拽回了现实。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一间很小的隔断间,仅仅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再也腾挪不出任何空间。
吴昊弯下身子从床底下的格子里,拉出一个不锈钢的菜盆来,这是买泡面赠的。
菜盆里躺着昨天晚上剩下的拍黄瓜,满打满算不超过半根的量,一滴从屋顶裂缝上滴落下来的水珠,正好砸在菜盆里。
盆底的菜汤飞溅。
他咽了口口水,用因为饥饿而有些发抖的手,把沉在菜汤里的勺子夹了起来,因为半根碎黄瓜已经用筷子夹不住了……
他蹲了下来,用勺子把盆底上混着雨水的剩菜汤往嘴里舀着,
铁勺子刮过盆地,发出难听的哧啦哧啦的声音,就像刀子滑过心口一样难听,一股酸楚涌上了他挺翘的鼻腔。
一滴更大的水珠从房顶上滴下来,菜汤和雨水混着在一起溅了他一脸。
他赶紧闭上被溅到的眼睛。
然后,两行不知是菜汤,还是什么的水珠,止不住的从他紧闭的眼睛里大滴大滴的流了出来。
滴在只剩几粒黄瓜籽儿的盆子里。
过了一会儿,吴昊站了起来,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走到脏湿不堪的公共水房里,在一长排黑漆漆的水管子下接了一点自来水。
然后做贼似的左右瞧了瞧,黑漆漆的水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
然后令人惊讶的抱起菜盆,仰头灌了下去,菜汤里的碎黄瓜伴着自来水和雨水,顺着他的喉咙冲进了胃里,他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水意。
他实在是太饿了……
吴昊的生活很不容易,自从父亲破产蹲了班房,他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一下子沦落为比普通人还不如的青年。
不得不出来工作的吴昊,因为学历和生活技能的问题,只能从最基本的工作做起。
他在一家公司行政专员,说白了就是打杂的,最低工资标准一个月一千三。
父亲在牢里面还要买日常生活用品、买水果、抽烟。
里面虽然说有工资,但是基本只够买生活用品,想要买烟,买点吃的,还是要给他寄点生活费才买得起。
这样不仅仅是为了让父亲过的好一点,也会让身在牢狱的父亲感觉自己唯一的亲人还没有放弃他,从而不会轻易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
他每个月会从微薄的收入里扣出五百寄给父亲,而这间不足4平方米,终日见不得阳光的小隔断间也需要他支付五百。
那每个月他就只剩下三百块可以支配了,交通费要一百。
即便其他生活必须品能省则省,每个月留给她吃饭的钱也不到两百,每天五块钱,在山南市这个经济腾飞的省会城市里,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对于正值能吃能喝的年龄的吴昊来说,这真的是异常难熬的灾难。
而现在更加窘迫的是,前几天实在躲不过去的一次同事聚餐,将他这月计算好的所有余额一次性给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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