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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的傍晚。
整个王府都笼罩在浩渺的斜阳下,一砖一瓦都反射着湿润浅淡的霞光,翠柏尖尖戳着红通通的圆日,针针披上了碎光。
初夏的雨后,晚风一吹,高墙院外的翠柏清香涌入院内,随着光影浮动。
风里,悠哉惬意的凉爽拂过脸颊很舒服,但白微澜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像是困兽惶惶焦躁寻不到出口。
袖子下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微醺的夕阳落在他黝黑的眼底灼热了眼眶,晚风夹着微微燥热裹着他领口脖子,湿汗爬了他满背。
橙红的晚阳,全照射在那晦暗又紧闭的雕花大门上,将暗未暗的天色中,金丝楠木的承柱纹理清晰可见,闪耀着金灿灿的氤氲。
“晏晏用力!”
“王妃用力啊!”
苏大夫焦急的声音从门缝传出来,短促又惶急,一院子里的人都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门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像是绝境中的背水一战,痛苦节节攀升,漫长的一次一又一次冲击蓄力中,嘶喊声中又带着对新生的期待。
很难想象宴绯雪此时是什么样子。
心神失守毫无尊严又痛苦的泄声尖叫。
白微澜头皮发麻,额头上的薄汗很快就积蓄成了豆大的汗珠;他胸口紧缩,汗水趁机裹覆紧拧的心脏,他难以呼吸心跳。
心口,又随着门房里肝心若裂的大叫声,一下下的痉挛抽痛着。
白微澜不仅胸口疼,肚子也像是扯着肠胃打结似的痛。
疼痛和懊悔忧慌逼红了他眼角,残阳湿润浸染着硬黑的睫毛,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渍。
宴绯雪平时,总是那么笑意晏晏或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总是理智自持浩瀚无波。
他很少大笑,总是浅笑盈盈。
而此时,宴绯雪的喊叫声像是疼的浑身肝脏如碾碎一般。
他所有的理智荡然无存。
白微澜肝肠寸断。
就连夕阳在夏蝉哀鸣中都显得悲壮,那霞光清晰的映着每个人脸上的揪心和担忧。
院子里静的可怕,一个个像是紧绷的雕像。
门扉里苏大夫鼓励的声音、杂沓惶急的脚步声、热水盆里急速洗动汗巾的水声、剪刀丢进银盆的撞击声、宴绯雪痛苦的嘶嚎声……这些杂音交错在晦暗又红润的傍晚,随着血腥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小栗儿依偎在娟娘身边吓得低低啜泣,胖乎乎的小脸苍白一片,白微澜见状想抱着他安慰,但小栗儿抬头却见白微澜面色透白的可怕。
只一双黑眸透着痛和忧,嘴角细细哆嗦着。
小栗儿哽咽道,“父亲,要不要给你叫御医啊,你额头青筋都出来了。”
小栗儿一出声,娟娘看着白微澜额头上筋脉都裹着大颗大颗的汗珠,紧绷的唇角像是痛的失血一般发白。
不待娟娘担心开口,白微澜摇头,“不用叫御医,我没事。”
滞涩的嗓音像是磋磨的砂石一样粗粝难受。
可白微澜却甘之如饴。
宴绯雪就是他的心脏,此时他心口揪着揉碎的疼,是不是宴绯雪的痛苦就减少一份。
他什么都做不了,自欺欺人的妄想替宴绯雪受苦。
毕竟他都能替宴绯雪孕吐。
娟娘见白微澜这般坚持,眼里有泪慢慢转过了身体。
杜娘当年就是难产而死,娟娘如何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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