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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看皇帝走到跟前,扑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道:“杨昭欺瞒皇上,请皇上赐臣死罪!”
汉章帝坐到软榻上,拿起桌上的一盏茶要喝,他了解杨昭的个性,并不是个莽撞冲动之人,他拿眼睛看他,静等着杨昭的下文。
杨昭抬眼着着汉章帝说:“皇上,臣死罪,其实臣早在一年前就寻得太子刘庆了,喔,是庆王爷!”
“当!”皇帝的茶杯跌落在地上,杨昭抬眼看去,只见平日威严持重的皇帝两眼直瞪瞪地看向他,那件紫红龙袍微微地抖动着,想是皇上心情激荡到了极点。
杨昭忙道:“皇上,臣有劝说庆王归朝为朝庭效命,庆王说不愿意回到皇宫,他愿意在宫外为皇上效劳,一再叮嘱昭不能告知皇上,故而臣一直拖延未向皇上言明。”
“庆儿在何处,他可安好,为何不愿意回到皇宫?他……”
汉章帝略停了停,缓过一口气,慢慢说:“杨昭,联记得八年前你是太子府领侍卫内臣,负责太子的安全并教导太子武艺。太子当年离开皇宫,事有蹊跷,到底是何事至使刘庆绝然离开皇宫,如今又不愿意回来?你如实说来,朕免你欺瞒的死罪!”
杨昭又磕了个头说:“庆王当年为太子时,因情势所逼,不得已离开皇宫,只因他身受慢毒,慢毒侵入他的血脉,如若还待在宫中,惟有死路一条!”
皇帝心口隐隐作痛,他的手紧紧抓住龙椅上龙柱子的爪子,那爪子在烛光下闪着寒光,他一口气上不来:“他是太子,谁,是谁要毒害他?”
“杨昭并不知道,杨昭习有武功,探得庆王身上是中毒迹像,但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说太子是中了邪症,因此语言疯癫无状!”
皇帝抓着龙椅的手跌落下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昭又说:“皇上别急,前太子刘庆他回来了,身健体康,在外面磨砺几年,他就是去年夺回焉支六城的西北军前锋大将军,亦是今年阻止疏勒国的叛乱的中郎校将刘以诺,明日他就跟随将兵长史班超一起回到宫中觐见皇上。”
汉章帝长长吁一口气,将身子松驰下来,靠在龙椅上。
清晨的光辉,东汉北宫德阳殿便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色,高大威峨的德阳殿沉默着,于古朴巍峨中越显庄严,庄严中却又有一股沧桑的气息。
德阳殿,已历经了太多的风雨,太多的争执与杀戮,微风卷起,依稀听到轻微的叹息。
“皇穹垂象,以示帝王。紫微之侧,弘涎弥光。大汉体天,承以德阳。崇弘高丽,包受万方。内宗朝贡,外示遐方”。他包容过皇权带来的争斗和鲜血,而今,他带着皇权的威势,依然那么高高在上,不能仰视!
深邃的眼神中有什么在流动,以诺举望目了一眼亘古沉默的德阳殿,心中默念着:“德阳殿,我回来了!父皇,我回来了!汉庭,我又回来了!”
以诺跨过宽阔的大门,两侧立有高耸人云的石阙,彰显着皇权的威力。可是,皇权是什么?是将士的血肉,还是百姓的泪水铸成的高不可攀的光芒,致使前人后人拼尽一切去追逐。
在宽大的德阳殿里,将兵长史班超带着刘以诺在内的一班建功立业的武将跪在右边,汉庭诸位文臣位于左边,由疏勒、车师、乌孙等国的使者们一一上前交来的国书。
汉章帝一边听着使臣朝贺,一边用眼睛搜索刘以诺,那个跪在班超后面身材欣长雄健的将军,就是庆儿吗?他还记得他握着的那只渐渐失去温度的手,他答应过宋贵人,要好好照顾庆儿,但刘庆离开皇宫整整八年,他甚至记不得他离开时的模样。
各国使臣的朝贺结束,对那群武将进行论功行赏,刘以诺,不!刘庆,要赏他些什么呢?他曾经是太子,现在是庆王,还是一位有赫赫战功的将军,他得到过天子外最尊贵的地位,可是他放弃了。
“宣中朗校尉刘以诺!”小黄门又尖又细的嗓子响起。汉章帝从深思中醒悟过来。
只听中常侍陈丛宣道:“西北军中郎校尉刘以诺,协助将兵长史班超平定疏勒叛乱,稳定西域各国,战功卓绝,擢升为……”
汉章帝一挥手,陈丛停住宣读,大臣们吃了一惊,班超抬头看向汉章帝,汉章帝目注刘以诺良久,缓缓地说:“刘以诺……刘庆,你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以诺听父皇的声音疲惫而苍老,他鼻子一酸,慢慢抬起头来,一张黝黑刚毅的脸,一双肖极了宋贵人的眼睛却射出坚定果敢的神采,依稀还是当年的轮廓,但是却有了太多太多的不同,他的庆儿定是历练了人世间的磨难,浴火重生后绽放出来的华彩把偌大的德阳殿的宏伟气势活生生地压了下去,汉章帝的内心一阵悲哀,又一阵喜悦,他的眼睛湿润了。
两人泪眼相向,汉章帝缓缓道:“废太子刘庆,建章九年于祭祀斋庆日走失,建章十年太子刘庆被废,立为庆王,今庆王助将兵长史班超驱赶匈奴各部,安抚疏勒、车师,建有大功,封刘庆为……刘庆,听说你的三万虎贲之师勇猛异常,这三万虎贲之师现在何处休整?”
群臣正凝神听汉章帝说话,目露惊讶,这个叫刘以诺的中郎校尉,居然就是当年那个走失的废太子刘庆,大臣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刘以诺,只见他一张刚毅的脸,有了苍桑和风霜,但五官仍然精致俊美如有如世间最珍贵的晶石雕琢而成,衬着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眼神坚毅而辽远,有着洞悉一切世情的机敏,眼眸深处,却隐有对世人的悲悯和宽厚。那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从骨子里透出来,这样地惊人!
这与他们印象中那个苍白羸弱的太子有太大的区别了,眼前的刘以诺,身上欣长强硕,有着动人的王者气质,混着沧桑和刚毅。虽然跪了一地的人,他也跪在那里,却就不由地被他那气势咄咄地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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