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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妃有些意外锦绣会这样说,抬头望了眼锦绣没有说话。朱嬷嬷已经上前一步,对锦绣赔笑道:“世子妃,这等小事,还是老奴去吧。”
“为母亲抄写经书,是表心诚,把经书送去供奉,是母亲为我们这些小辈考虑,为的是我们要长久平安。三妹妹已经抄写了经书,那我也只有为三妹妹把经书送去佛堂,供在佛前,方表诚意。”锦绣早有准备,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佛堂里面有什么?宁安郡主绞尽脑汁地想,为什么宁王妃和朱嬷嬷,都不愿意锦绣去佛堂?宁安郡主站在那里,一时不晓得自己该为谁说话,锦绣说的话,全是大道理,无法反驳。
那么,锦绣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宁王妃浅浅一笑,对朱嬷嬷道:“既然如此,你就和世子妃一起,把经书供奉起来。”
朱嬷嬷应是,上前接过宁安郡主身后丫鬟手里的经书,锦绣对宁王妃屈膝一礼:“多谢母亲成全儿媳的孝心。”
说完锦绣就站起身带着朱嬷嬷走出去。萧玉琅在一边瞧着,只觉得方才众人人人都面上带笑,但那气氛却有些紧张,这会儿锦绣走出去了,萧玉琅这才对宁安郡主笑着道:“我初来这里,虽知道王妃待人慈和,可是有些事还不晓得,还望三姐多指教指教。”
张次妃的话又浮现在宁安郡主心上,宁安郡主笑着坐在宁王妃身边,对她撒娇地道:“母亲您瞧,萧家妹妹聪明伶俐,您啊,一定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不喜欢你,我们三姐是最可人疼的。”宁王妃拍拍宁安郡主的手笑道。宁安郡主又撒几句娇,宁王妃和她笑着说话,眼却往外面瞧去,佛堂之内,就算现了什么,也无济于事。唯一担心的,就是锦绣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孟微言?如此,还要借助萧玉琅。
宁王妃想着就笑道:“萧姐儿,罢了,玉姐儿,我让人带你去给你裁几身新衣衫。我那里还有几样年轻时候的饰,给了她们几样,再轻便的,给你戴。”
萧玉琅又惊又喜,宁王妃出手大方她是早知道的,但没想到这会儿就饰衣衫当不要钱一样的给。萧玉琅急忙恭敬地道:“都说无功不受禄,怎好要王妃的东西。再说了,这些饰,听说都有规制,有些不是我们能戴的。”
“那些合乎规制的饰,当然不能给你戴。剩下那些不过就是做工精致些,却是人人都可以戴的。海棠,把玉姐儿带进去,我记得她姐姐当初的饰,有些放回库里去了,另一些小东西,还收在那里,你找出来。”海棠应是带着萧玉琅往里面走。
宁安郡主疑惑地问:“先前嫂子的饰?”
“那些规制上只能世子妃用的,有些是跟着一起下葬了,剩下的要还给库房,那些珠宝重新拆下来,改了镶了好让别人戴。剩下的不过是些寻常饰,有几样她心爱的,你大哥留着做个念想,还有几样在我这里。她妹妹既然在我身边,那给她妹妹戴,也是平常事。”宁王妃的话让宁安郡主叹了口气:“先前嫂子的模样,我都记不大清了。”
“那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没福,生生的……”宁王妃眼中闪出一丝冰冷,宁安郡主不由一颤,急忙用别的话掩饰了。
宁王妃在这布置的时候,锦绣已经把经书供奉在佛前,佛前供奉着好几份经书。锦绣对佛拜了几拜,伸手拿起一份,那上面的字迹锦绣很眼熟,是孟微言的,再看一份,是张次妃的笔迹,能供在前面的,当然得是王府叫得出名字的人。
锦绣没有现自己抄写的经,对朱嬷嬷道:“不晓得是不是海棠姐姐又疏忽了,又把我的经书放到后面去了。”那后面的经书,就是一般人抄写的。
朱嬷嬷轻叹一声:“锦绣,你这又何必呢?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是个聪明人,就该借了王府的势,在外面寻个好人家,丰衣足食过一辈子。旁的不说,当初你走的时候,光我送你的,就足够你过一世了。你又何必贪幕王府荣华富贵呢?”
贪幕荣华富贵?锦绣抬头看着朱嬷嬷,不再去寻自己抄写经书的下落,看来,是宁王妃命人把自己的经书给烧了。
“为什么?”朱嬷嬷等了许久,才听说锦绣问出这么三个字。
朱嬷嬷微笑:“王妃是个最讲规矩的人,难道你不明白吗?”
锦绣的心像被什么抓住一样,攥的紧紧的,无法透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锦绣才低声说话:“可是,我并没有不讲规矩。我做丫鬟时候,并没忤逆过王妃,做了王妃的媳妇,我也没有忤逆过婆婆。即便是和大哥夫妻恩爱,也是允许的。谁都没说过,不许夫妻恩爱。”
朱嬷嬷眼中有叹息,渐渐的变成嘲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瞧,到了这会儿,你还没明白你错在那里?王妃觉得你是个规矩的,那你就是规矩的。”
“王妃觉得我不是规矩的,那我就是不规矩的,就活该去死?那她当初为什么不反对?反对大哥娶我?而要等到娶了我后,面上笑着,心里在使绊子。”锦绣的话让朱嬷嬷又笑了:“大哥和王妃是亲母子,已经为你闹的不可开交了一回,难道还要再闹的不可开交一回?锦绣,你不要再问了,我说这些,不过是念在你好歹也被我瞧着长大。等出了这佛堂的门,我再不会对你多说一个字。”
“那我,如何……”锦绣的话被朱嬷嬷打断:“你没有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锦绣,你无法反抗的,所能选择的,不过是高高兴兴去死还是心怀怨恨去死。你喜欢大哥,我晓得,那你可愿意大哥为了你,和王妃母子反目?”
这句问话击中锦绣的心,她后退一步,身子靠上了供桌,怎么愿意孟微言和宁王妃之间起了争执?孟微言,他是那么好的人!
“你瞧,你不愿意。所以王妃帮你选了。”朱嬷嬷的话带有诱惑,让锦绣再次猛地抬头。朱嬷嬷面上的笑有几分有恃无恐:“锦绣,就算这会儿,你出去寻到大哥,告诉大哥,王妃不喜欢你,大哥也不会相信的。”
是的,宁王妃所做的一切在外人眼中看起来,都那么好,锦绣觉得自己又要窒息来。
“你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然后高高兴兴地,过了这剩下的日子。王妃不会亏待你。等你没了,你的娘家会被王妃照顾。死了一个女儿,换来的是一家子的荣华富贵,这笔买卖多值?”
“住口!”锦绣直起背,看着朱嬷嬷:“你没有心吗?你不是人吗?口口声声只把人当做货物,说这笔买卖十分划算。是谁教你的?”
“心?人?”朱嬷嬷微笑:“世子妃,你想的太美好了。进了这里,还提什么做人,还说什么有心?所需要的,不过是对王爷王妃尽忠,做好他们交代的事,求一个平安富贵。”
“你,胡说!”锦绣的驳斥有些无力。
朱嬷嬷笑了:“就算你斗赢了王妃,成为宁王妃,可你也不是你自己了,你也会没有心,不是人,只剩下冰冷的算计。感情是什么?当初王妃嫁王爷的时候,太后只说,让她们侍奉好王爷,并没有说别的话。世子妃,我晓得你和大哥之间夫妻恩爱情深,可是,日子还长着呢!”
“我不会变成你们!”锦绣眼神中的迷茫渐渐消去,看着朱嬷嬷微笑:“我是人,不管我什么样的身份,我都是人,我站在这里,我会说人话。你我的话,你尽可以告诉王妃。”说完锦绣就越过朱嬷嬷往外走去。
是人,不管什么样的身份都是人?朱嬷嬷笑了,接着又叹息,当初的吴贵妃,不就是这样吗?结果呢,被太后下令殉葬,宁王连夜离开京城来到藩地,从此再没回过京。在权力面前,想做一个人,很困难,而要在掌握权力之后,还能有一颗人心,更困难。
锦绣回到寝殿时候,面上神色虽有苍白,面对宁王妃的时候只有猛力压制才能压下心中澎湃。
“朱嬷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宁王妃的语气还是那样温和,听不出什么高低起伏。
“朱嬷嬷还在佛前烧香,媳妇就先回来了。”锦绣的手紧紧抓住袖子,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王妃,您瞧这几样……”萧玉琅从内室走出,手里还拿着个饰匣子,十分欢喜地说着,见锦绣在那,萧玉琅急忙止步:“见过世子妃。”
“母亲赏了你饰?”锦绣微笑问询。
“是啊,我见这里还有几样她姐姐的旧饰,白放着也是放着,就让她拿去戴。”宁王妃一边说一边对萧玉琅招手:“给我瞧瞧是哪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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