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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路大摇大摆闯进铁匠铺:“李大眼,李铁匠,又在冲着我给你的那几把破刀流口水?我早说过了,你逼我也没用,我手里就只有这几把刀,至于这刀是怎么打出来的,一时三刻和你也说不明白,这涉及多种微量元素,我只知道里面需要添加镍、铬等,至于镍、铬是什么样子的,如何得到,我也不知道。”
李大眼连忙收起刀具,不满地瞪了郭大路一眼:“我知道你这刀肯定是从你的救命恩人山中老人处得来的,你跟着他十多年,却没学到真正的本事,我要是你爹,早就一巴掌拍过来了。”
郭大路耸耸肩膀――封神山中的不知名的山中老人已经成了他一切行为的最好借口,还省得他解释了――郭大路问道:“李大眼叔叔,我请你做的两样小铁器做得怎样了?”
李大眼走到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了两个物件递给了郭大路:“就这两个小物件,你大眼叔随手就做好了――我说,你这又是准备折腾啥?”
郭大路细细打量着手里的两个铁器,一个是一枝铁笔,笔头尖尖的,另一个,则是一块铁板,只不过铁板底部凹凸不平,有着无数细小的颗粒。
郭大路摸了摸铁板上的细颗粒,笑道:“大眼叔好本事,这两样物体可有大用处,我要用它们在草纸上印出文字呢。”
李大眼呆在当场:“什么?印刷文字?这铁笔倒是能在竹简上刻字,可这铁板又有什么用处?我只见过用硬木雕版印刷的,没听说过用铁板钝印刷的。”
郭大路笑道:“这两个铁器怎么用,你等会儿就知道了,大眼叔,麻烦你把周木匠请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这印刷万张肥田方的事儿――这事儿我可是答应了汤笔贴式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枚钉,说到就要做到。”
很快,李大眼、周木匠以及浩哥儿、傻大个一起来到了郭大路家,郭大路面对着众人好奇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物件儿:“将这东西放在铁板上,然后用铁笔在这东西上刻字,再用油墨涂在这东西上面,就可以在草纸上印刷了。”
郭大路掏出来的东西,是一卷蜡纸。
蜡纸、铁笔、铁板再加上油墨,这在以前的学校里,可是最常用的印刷用品,郭大路以前在孤儿院没少看到老师用这些东西自己印报纸、出试卷,只不过后来有了打印机、复印机后,这些手工用品自然就淘汰了。
郭大路此前在垃圾桶传来的垃圾中,发现了一卷蜡纸,据他猜测,这蜡纸应该是师范学院的某个教务室扔弃的,类似这样的旧物品长时间扔在角落里,正好碰上大扫除什么的,就整理了出来,只不过在如今微信满天飞的年月,谁又会去用蜡纸,自然直接就进了垃圾篓里。
郭大路正是有这蜡纸在手,才有底气答应黄笔贴式印万张肥田方,为他扬名,要不然,真要让他动手抄,手都要抄断了。
周木匠小心翼翼地接过郭大路手里的蜡纸,摊开在阳光下,仔细查看着,用手指刮了刮,甚至用鼻子嗅了嗅,迟疑道:“这是什么?纸吗?不过这纸好薄,嗯,上面似乎还有层蜡。”
郭大路笑道:“没错,这东西就叫蜡纸。用铁笔在蜡纸上刻字,然后用油墨一涂,油墨就从刻过字的地方,印到了下面的草纸上,刻什么印什么,简直就是立等可取。”
李大眼在旁边重重一拍大腿:“唉呀,这可是好东西,这比什么雕版方便多了!”
周木匠却考虑得更多:“油墨――刚才郭哥儿说要用油墨,难道普通的墨汁不行?”
郭大路知道,印刷术虽然是古代中国发明的,但是在很长时间里一直没有采用油性墨汁,而活字印刷,尤其是金属活字印刷,最关健的却是油墨的使用,而蜡纸更需要油墨,普通的水墨根本用不了。
郭大路点点头:“周大叔真是聪明,没错,这蜡纸印出一定要用油墨,不过这油墨并不神奇,只不过是普通的墨和蓖麻油调和在一起就行了,至于油墨怎样的比例最适合印刷,大家可以多试几次。”
傻大个在旁边问:“比例?啥是比例?好吃吗?”
浩哥儿拍了他一下:“比例应该就是份量,指的是这油和墨分量多少不同――郭大哥,这事就让我来办吧,我把村里的孩子都叫来,大家一起动手,一定配出最好比例的油墨来。”
郭大路笑道:“好,这可麻烦你了。对了,你带着孩子们做这事时,要做好记录,每份油墨的不同比例都要记下来。嗯,让我想想,我这里也没有成套的量杯,没有标准的计量工具,只好麻烦浩哥儿你去找一些碗来,然后找出其中水量一样的碗,做这测量工具――浩哥儿你别吐舌头,以后你就知道标准化计量工具的重要之处了。”
这一天,后隆村的村民们发现自己家的孩子们回家吃饭时,个个都是乌脸黑手的,一打听才知道,浩哥儿带着他们到山上砍松枝,烤松木,收集炭灰,又满山收集蓖麻籽,榨油,调油墨――忙得不可开交。
大人们原本还想骂几声,但一听说是跟着浩哥儿在帮郭大路做事,一迭声地让孩子们明天不要下田了,先紧着郭大路的事做。
浩哥儿家里,大妞看着浩哥儿连手都没洗干净,一边抓窝头吃,一边盯着一张竹片,念叨着什么“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油的比例少了点,增加成份――”,奇道:“这是怎么了?发什么魔怔了?脏成这样儿,还胡咧咧什么比咧?”
浩哥儿头也不抬:“是比例,不是比咧,唉,说了你也不懂。郭大哥说了,我手里的计量工具还是太粗糙,等他以后造出试管、天平来,就能更精确了。这比例不准的确是麻烦,傻大个这小子,今天下午倒是配出了一份比较好用的油墨,可这小子根本没有准确做记录,所以没法子重新再配出来,等于这活全都白干了。怪不得郭大哥一直和我说计量、标准的重要性,原来如此。”
二妞在旁边眨了眨眼:“计量?我知道,鄞县衙门口放着好几个用铁做的升斗,还有几杆枰、枰砣,听说,那是太祖皇帝爷爷留下的,天下升斗枰砣都要以此为准,要是不准,可是要砍脑袋的。”
浩哥儿呸了一声:“那几个升斗都是假的!谁不知道衙门收粮食都是大斗进小斗出,一出一进不知道坑我们多少辛苦种出来的粮食!”
浩哥儿爹李如海重重咳嗽了一声:“小孩子懂什么,胡说八道,吃饭!”其实他心里明白,浩哥儿说的是真的,太祖皇爷爷做下的规则,历经千余年,早就已经崩坏不堪了,也不知道哪年月起,那衙门口的铁斗铁砣就已经被黑了心的官吏悄悄换掉了。可这事儿,有理也没处说,讲理?官字两张口,黑白任他颠倒。老百姓的细胳膊拗不过官府的大粗腿,只要饿不死,这日子就这样混呗。
浩哥儿脸上手上全是油墨,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郭大哥说,以后他教我物――物理,对物理,就是世间万世的道理,只要学会了物理,谁也坑不了我们。他还给我和傻大个讲了个故事,讲怎么辨认真假金子的故事。”
李如海正要喝斥浩哥儿闭上嘴吃饭,听到辨认真假金子,不仅一怔:“辨认真金?郭大路手里有金子?”
浩哥儿摇摇头:“郭大哥手里没金子,不过,郭大哥说,可以通过不同东西质量的不同,来辨别真假。”
李如海一头雾水:“质――质啥子?是重量吧?谁不知道金子比铁重?这还要郭大路教你们?”
浩哥儿放下手里的窝头:“爹,是质量――人质的质,这和重量不是一回事!郭大哥告诉我们,在极西的一个小国家,有个大胡子的聪明人,他受了国王的委托,找出新做的金冠里面有没有掺进铅啊什么的东西。”
听浩哥儿讲故事,李如海一家人都侧过耳,大妞嘀咕了一句:“这还不简单,把金冠放火里烧呗,这真金不怕火炼,里面掺的铅,一烧就烧出来了。”
浩哥儿嘿了一声:“国王可说了,不能毁坏金冠。”
不要说大妞,李如海、陈氏也愣了,这不毁坏金冠,又怎么能发现真假?
三妞小声道:“我知道,这铅比金子轻,只要把金冠放枰上量一下,如果分量轻,就是掺了铅的金冠。”
李如海摇了摇头:“傻丫头,这金子里包铅的作假手法,可是江湖最常用的,只要在金子里面多包些铅,光枰重量可没用,只有用剪刀绞开,露出里面的铅心,才知真假。那极西小国的国王,把金子交给工匠做金冠,工匠真有心做假,掺点铅进去,根本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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