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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有些好奇,也有几分审视,更带着几分思索。
科举制事关朝廷选拔任用的大事,朝廷里多的是酸腐文人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也知道,若薛廷之之事拿出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别说是陆锦惜了,就是皇帝自己,都可能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问的这一句话,可不那么好回答。
陆锦惜心念转动间,已然将目光垂下,姿态模样里透出了几分极有迷惑性的乖觉,说话的声音也稍稍压低,给人以顺从的错觉。
“臣妇一介妇人,自是妇人之仁。”
“薛廷之虽是异族血脉,可自小养在大将军身边,入府后也甚是懂事,勤学好问,浑无半点蛮夷习气。男儿在世存身,总得有立足之地。他先天有疾,不善舞刀弄枪,无法承大将军之遗志,保家卫国;且如今我朝与匈奴议和,臣妇想,该是边境安平,无仗可打。”
“所以,起了此心。”
萧彻也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这一位“大将军夫人”,更准确一点说,其实他往年基本没见过陆锦惜。
如今看着,未免有些为她容貌惊叹。
只是在她这一番话出口之后,他的注意力,便一下从她容貌上移开,落到了这一番话本身上。
御案上堆着不少的奏折。
深红色的朱砂搁在一旁,御笔搭在笔山上,今天还没动过,显得干干净净。正正放在萧彻面前的,是十几天前几名武将联名递上来的折子。
不用看都知道,是反对议和。
当年那一桩赐婚,就是萧彻亲自下的旨意。
他也知道薛况与陆锦惜是素来没有交集的,但并没有想过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说心里没有一点愧疚,那是假的,毕竟当初陆九龄在宫门外长跪不起,央求他收回成命,他并未应允;可要说有多愧疚,那也不可能。
他毕竟是皇帝。
没见着陆锦惜之前,萧彻以为这一位大将军夫人应该过得不是很好,对议和这件事本身,可能心有抵触。
可见着陆锦惜,听她说了这番话……
萧彻便不这么以为了。
这一位久在深宅的妇人,竟似比那些个在外面征战了多年的将军武夫,更知道进退,看得清大局,言语间对议和之事浑无半点不满。
只是这一点,已经让萧彻心里很舒坦了。
他把御案上那几位将士反对议和的折子拿起来,看了看,沉吟了片刻,才道:“薛大将军为国征战,捐躯沙场,薛廷之虽是庶子,可的确是将军血脉,理应优待。但科举之事,事关重大,动辄牵动朝野,却不是朕一言便能定下的。”
听着这意思,像是本身愿意同意?
只是……
陆锦惜略一揣测,便猜到了皇帝的为难之处。她当然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是这一刻,却偏偏只保持了沉默,并未接话。
身为陆锦惜,她接话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可身为陆氏,她若接话,便会显得胆子太大,见识不凡,怕会露出些许不该的破绽。
所以她依旧垂着头,一副恭聆圣训的姿态。
萧彻本也不了解她,见了这般姿态也只当是寻常,所以顿了顿,便自己续道:“此次议和,本就有许多大臣反对,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如今一旦要为贵府公子开前所未有之特例,则天下有同病相怜之文人亦必发不平之声以求同。兹事体大,更何况,文臣便也罢了,就是武将之中也有不少人反对议和之事,要让异族血脉参与科举,怕是很难。”
武将……
陆锦惜眼皮又没忍住跳了一跳,只觉得皇帝这话意有所指。
在心中揣摩了一下,她终于把握着一个微妙的度,开了口:“臣妇一介内宅妇人,对朝政之事不敢妄议,不过昔日大将军麾下出来的几位将军,虽算不上十分通情达理,可料想对大将军的血脉也该有些情分。臣妇觉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该不会太反对吧?”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天真。
可这正是萧彻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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