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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谢缘并没有多停留,桑意谢完后,撤下屏风,重新将面具戴上,在台上收整自己的东西。他也只是抬起眼大略望了望,而后同随从一起从侧门出去了。
桑意见着人都差不多走尽了,特意加快脚步从后门绕到,佯装下班偶遇的样子,又去正面碰了谢缘一回。谢缘正要上轿子,偏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得顿住脚步。
年轻人站在离他几尺的地方,微微俯身,再露出一个温和好看的笑容:“公子慢走。”
谢缘微微颔首。
“公子明天还来吗?”桑意将手揣在袖子里,抬头问道,“若是来,我将您的位子留下来。”
谢缘比了个手势,随从传话道:“来的,谢谢您。”而后拉上轿车帘子,招呼车夫走了。
桑意在后面看着马车慢慢远走,微微露出笑意。
系统:【今晚回哪睡?】
“去找瓜皮。”桑意伸了个懒腰,作出了决定,“这么晚了,赶过去还要费上半个时辰,明天就睡到下午罢。”
【不用解释的,你不赶路去城外时也是每天睡到下午,谢谢。】
深夜,街上拉客的马车并没有多少,桑意找了半晌没找到,最后还是找掌柜的软磨硬泡,要来一匹年老的骡子,哒哒地上路了。夜风吹得他手脚冰凉,那骡子又没有配鞍鞯,磨得桑意大腿内侧疼痛不止,下地时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自己提着风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面走。如同上次一样,谢缘还是没有回他自己的房间睡,所在仍然是桑意平常用来睡午觉的那间房,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这回桑意没有吵醒他,谢缘也没有料到他会过来,所以一回来就歇下了。这会儿桑意自个儿打了水洗漱,就着凉水哆哆嗦嗦地冲了个澡,而后就蹦去了床上,依偎着谢缘当暖炉子。
谢缘睡得不深,梦里摸到一只温凉不老实的爪子,还以为是今儿听到的故事中的厉鬼作祟,于是一把抓住。握到手里时才发觉是个熟人,桑意也跟着贴了上来。
谢缘把他抓着往自己怀里塞,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怎么过来了,嗯?谁准你过来的?”
“我自个儿要过来的。”桑意像八爪鱼一样贴着他,倒是让谢缘越来越清醒:“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洗的冷水澡?”
“怕烧水吵醒你,就打了冷水洗了。”桑意老实承认,又道,“还有就是我没找到马车,骑着骡子来的,大腿磨得很痛,用热水洗会更痛。”
谢缘又“嗯?”了一声,爬起来就要给他检查伤势。桑意的风灯摆在床头,光暗得可以忽略不计,他正要说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忽而想起来谢缘是个夜视眼,也就不吭声了。
谢缘低声道:“怎么这么莽撞不小心,腿磨红了,我去给你取点药过来擦。”
桑意被他按着动弹不得,企图并拢双腿:“不用了,我困了,睡罢。”
谢缘态度强硬:“不行。”说着真的起身下了床,利索地拿了药过来,掀开被子给桑意涂药,桑意被他弄得有点痒,努力憋着笑,又听见谢缘问了声:“笑什么?”
“我怕痒。”桑意道,“我还在想,为什么你在暗处能看清东西,我不能呢?”
谢缘看见他的伤处无大碍,声音也放松下来:“我倒是希望你在暗处也能看清东西,这样大约也不用害怕。怎么怕黑还要讲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自己不慌吗?”
桑意“唔”了一声,又道:“就是害怕,所以来……来这里了。”
谢缘愣了愣,而后低低地笑了。
“也好。”
室内便重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后,谢缘给他擦完了药,为了防止黏腻不舒服,晚上也可能不小心蹭掉,于是又找了几块干净的药膏来给他贴上:“还有哪里疼吗?”
桑意困得哼哼:“没有了……”
温热的手掌在他最柔嫩的一片肌肤上慢慢游移,探查着每一处可能存在的创伤,后来越摸越不对味儿,桑意挣动了一下:“别,摸,那儿……”
谢缘低声哄道:“这里疼不疼?”
“……还有,这里呢?”
桑意一张脸迅速地烧红了,他扭动了一会儿后,干脆也放弃了抵抗,顺着谢缘的动作去搂住他的脖子,乖巧顺从地讨要亲吻,谢缘低低笑着,在他身上四处点火,温存缠绵。夜晚漫长,这场甜美温热的旖旎情|事仿佛能透过窗子熏透院子里的花草,又香又醉人。
这之后,谢缘得了空,每晚必定要一场不落地去听桑意讲鬼故事。不过与第一天不同的是,他不再只叫人准备一辆马车来,而是准备两副车驾。一边是给他自己准备的,听完后离场,另一边是等他走了片刻后去接桑意回家的,他特意向车夫嘱咐过,不必驾得过快,也好给他留些整理的时间,免得桑意回来之后穿帮,也不知道自个儿老早就穿帮穿得透透的了。
两人中一个执着演着戏,另一个也揣着不说破,然而没过两天,就来了个不速之客。桑意平常占据说书场子是靠窗一侧的高台,贴墙外有半个环形。谢缘这里是第一好的位置,虽然见不到桑意的脸,但桌子靠这边摆着,也能看见他时不时地伸手去拿抚尺,讲到最惊悚处就“啪”的一声将众人吓得花枝乱颤,白净的手缩回去,手的主人也十分得意地偷偷憋着笑,偶尔离桌子近了,也能看见他小半张脸,一个总想让人伸手去捏一捏的下颌。
而另一个得天独厚的位置,谢缘并没有关注过。那便是屏风前面正对的第一排中间,离桑意最近,若是要逗哏捧哏,声音也最大,一旦接话接得好,也能引起说书人的注意,茶童也会关照着多给一点点心与茶水。占据这个位置的,通常是些市井闲散人员,一天到晚就在茶馆中白混些吃喝,打发时间罢了。
结果这天,就刚好来了个公子哥儿样的主,出手几两碎银,将这座上的人客气礼貌地请走了,而后自己占据了这个位置。谢缘原本没有在意,然而桑意上场后,全场人都听出不对味儿来——那个公子哥儿占着最好接话的地方,桑意抛出什么梗,他伶牙俐齿地就接上了,满眼都是倾慕与欣赏,火热之情几乎要溢了出来。到了打赏的时候,那人还挑起眼皮子,往谢缘那边看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他耳中:“我不比上一回一掷千金的山西客,出来闲散散漫惯了,也懒得叫人专从钱庄里抬,免得做作了。我喜欢先生的故事,随身二百两银子算作先生讲出这么好故事的谢礼,另外听闻先生好吹笛,我总觉得那些个金的玉的太俗气,配不上先生,于是折竹一枝,为先生凿刻了一柄短笛,还请先生笑纳。先生记好了,我送您东西的名是水东流,我自姓绍,名绍川,还愿意您多记得我些。”
场下人应景地欢呼起来,纷纷拍掌叫好,于是桑意这天晚上的额外感谢名单就有了水东流这三个字,又特意含笑说了声“谢过绍公子”,而后将竹笛和抚尺放在一边,就这样准备下台了。
旁人不知道的,以为桑意谦恭有礼,殊不知他本人却险些在后面笑死——今天这人摆明了冲着他来的,言谈间却处处挤兑前几天大出风头的谢缘,一是说送金送玉的太俗气做作,二是夸他自己风雅。自从他上次看谢缘来了,故意在众人面前露了一回面后,来茶馆听他说故事的人更是翻了好几番,都想一睹他的风采,然而可惜的是,他此后再也不曾让旁人见过他的本来面目。
桑意悄悄给系统写:“城主他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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