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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相真打算给那帮清军俘虏烙上印记,因为他确实想收编这些江西绿营兵,但又怕这些人靠不住。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到他这里,却成了疑人也要用。这帮江西绿营兵毕竟都当了好几年兵,不比那些什么都不懂的青壮,要是能够让他们死心塌地参加太平营,绝对能起到很大作用,关键时候更是能派上大用场。可怎么才能让这帮俘虏为自己所用,而不用时刻担心他们反水,掉头捅自己一刀呢?
葛五的话是糙,可理不糙,虽然人和牲口不一样,可周士相决定了,就把这帮俘虏当牲口看,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烙上能让他们永远也不会反水的印记!
说干就干,周士相放下饭碗,叫来一个登记花名册的小吏,要他在城中找个会给牲口烙印的人来。
这个要求让那个小吏着实一头雾水,不知周士相要找这人来干什么,不过没敢多问,还是去把人找了过来。
找过来的是个中年铁匠,姓郭,外号“郭大锤”,是罗定城中仅剩的一个铁匠,平日靠给居民补锅修刀为生,前夜大火时家中却是无恙。
给牲口烙印并不是什么技术活,靠得就是烧红的烙铁,只要事先把需要的印记做出模子来就行,到时烧红往人身上一印就行,所以一听周士相要自己做模子烙人,还给一两银子、二十斤米,郭大锤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在他眼里,烙人、烙牲口还真没区别,只要客人给钱,什么都好办!
周士相又简单的将自己要烙的印记对郭大锤说了,后者怔了怔后,便回家取了工具跟着周士相去了知州衙门。
连邵九公这个把总在内,关在知州衙门的清军俘虏一共有88人,他们在江西绿营当兵的年限都挺长,大多都是顺治六年(永历三年)就当了绿营的老兵油子,当然,清一色都是汉人。这些人的成份也比较复杂,原先干什么的都有。
如把总邵九公最早就是明朝宁南侯左良玉部将金声恒手下游击孔国治的亲兵。左良玉死后,其子左梦庚率部降清,当时满清的英亲王阿济格要左梦庚率部将到北京觐见,金声恒唯恐满清会削去他的兵权,便向阿济格请命率部攻打江西,为满清开疆拓土,以此保住自己的兵权。阿济格因兵力不足占领江西,便答应金声恒所请,从此金声恒便成了清朝的江西总兵官,孔国治也因攻打江西时立了不少功劳而晋为参将。
顺治五年金声恒和部下王得仁因对清廷封赏不满,在南昌举旗反正重投大明,结果次年事败,金声恒自尽,王得仁被杀。孔国治却因城破前主动开城投降而被清军赦免,并被清军主帅,征南将军、固山额真谭泰委任为南赣总兵官。
邵九公是孔国治的亲兵,主人再次降清,他这亲兵自然也眼着,自那以后,便跟着孔国治继续为满清卖命,曾参加过李成栋北上夺取江西的赣州之战,去年又南调广东参与了潮汕之战。因跟着孔家兄弟的时间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年初孔国治便把邵九公给放了出来在他弟弟孔国良手下当个把总。
其余的人大体经历和邵九公其实也差不多,原先干过明军的有一大半,只有十几个是后来孔国治在赣州新招的兵。
周士相到了知州衙门,径直便去了牢房,彭大柱正带人在那守着。看到周士相带了一个铁匠过来,彭大柱不禁有些好奇。一同过来的葛五咧着嘴一脸坏笑的将周士相要烙人的事说了,彭大柱听后脸上顿时也是一脸坏笑。
“你先开炉,把模子做起来烧红!”
周士相吩咐郭大锤忙自己的事,又要两个兵帮他一块生炉子,然后等炉子生得差不多时,就要彭大柱把邵九公带出来。这人是俘虏官最大的,也是他们的头,周士相肯定要拿他先开烙。
邵九公被带出来后,一眼就看到正在烧着炭火鼓着风的炉子,还看到一个家伙正在刻模子,心头不由“咯噔”一下,不知道明军想干吗。
没让他奇怪多久,周士相就开口了,他对邵九公道:“我问你,你可愿意带着你的人加入我太平营?”
“加入太平营?”
邵九公一愣,旋即就猛diǎn头,直嚷道:“小的愿意,小的愿意,小的本就是汉人,哪里甘心给那鞑子为虎作伥!不瞒将军,小的早就盼着能够重归大明了,若不是孔国良那狗贼看得紧,小的这会说不定已经投明了!”
周士相原以为邵九公至少要犹豫一会才会给出答复,这样显得内心思想斗争复杂,看着也叫人信服,哪想他刚把话说完,邵九公就拍着胸脯说愿意了。
口是心非啊,看来这家伙早就做好准备等着招降这一天了!
周士相冷笑一声:“你嘴里说着愿意,可我怎知你是不是为了保命而骗我?”
闻言,邵九公立时就拿手指天了,一脸激昂道:“将军若是不信小的,小的可以对天发誓!”
“我从来不信什么誓言。”
周士相一句话就打断了要发誓的邵九公,冷森森的盯着他,把邵九公看得头皮发毛。好在,对方没有一直这样看下去,而是面容一缓,说道:“这样吧,为了证明你的诚意,我就让人在你背上印几个字吧。”
“印字?什么字?”邵九公眼珠瞪得老大,心里却是偷乐,印几个字就能让我真跟着你们干了?
“印上你不就知道了吗?”周士相有些不耐烦。
见状,邵九公忙道:“我印,我印!”顿了一顿,又问:“不知这字怎么印,又印在哪?”视线落在那正生着火的炉子,不由的一个寒颤,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这么罗嗦的?”
周士相懒得和他废话,把手一挥,葛五带着两个手下立时就上前将已经吓得面色苍白邵九公按在地上,一把掀起他的衣服。
那边郭大锤将已被炭火烧得通红的烙铁拿了过来,比划了一下就将烙铁按在了邵九公的背上。
“噗哧”一声,一股肉焦味顿时充斥众人的鼻子,邵九公更是痛得惨叫一声“啊呀!”
郭大锤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烙得时间不能长,更不能短。长了,这人命就能烙过去。短了,疤痕结起来那字迹就不清楚。
也就三秒吧,郭大锤将烙铁拿开,再看那邵九公已是疼得晕死过去。那背上又是红又是黑的,看着叫人心慌。
周士相对郭大锤的手艺很满意,那字体看着十分端正,烙的火侯又拿捏得极好,虽然看着可怕,却是皮外伤,不会伤筋动骨,养上几天就能好。
邵九公被水泼醒后,后背传来的巨痛让他牙关上下打颤,钻心裂肺的疼,想喊,又不敢喊。
半响,那疼痛感方弱了些,这会才勉强撑着站了起来,胆胆颤颤的问周士相:“将军,你给我背上烙得啥字啊?”
周士相微微一笑,道:“是好字,也不多,五个字,顺治是条狗。”
顺治是条狗?
邵九公听了这五个字如被雷劈,先是呆若木鸡,然后眼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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