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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纵然他还不是十分明白,心中却又异常地清楚,眼下这一刻的冲动,于他而言是异常珍贵的,珍贵到也许他这一辈子只会冲动这一次。因为越往后,他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单纯只会越来越少,而成年人,总是复杂而不容易冲动的。
其实就算他失态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是说要离开吗?只要她出了这座皇宫,这辈子,他与她大抵也是不会再见面的了。
念至此,他缓缓向树下走去。
长安背靠着树干看着那点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将她与他一起笼罩在那方小小的光圈之中。
她抬眸看着他,灯笼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微弱地投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唯独那双眼睛,稀世珍宝一般,光线再暗也能自放光彩。
此刻慕容泓眼中的长安也是如此。看不清表情让他心中稍微轻松了些,然而欲待开口,脑中忽又想起方才长安在殿中说过的话,若是不信任一个人,就算他说了真话,那也是不相信的。
她说他待她如待爱鱼一般,信与不信,无需明说了。
既如此,他这话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呢?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倒有些让人无所适从起来。
最终还是慕容泓先收回目光,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她。
长安垂眸,略显迟疑地从他手中接过灯笼。
慕容泓又将伞递给她,她没接。
慕容泓伸手拉起她的手,将伞柄塞入她手中,道:“不早了,回去吧。”
长安看着自己手中的灯笼,没动。
慕容泓见状,默了一瞬,到底是没有开口,颔首回身,冒着雨往甘露殿那边去了。
他走后不久,长安眼中的泪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她抬起脸,转身往东寓所的方向走去。
风雨潇潇,前路多艰。
然而她走着走着,脚步却益发轻快起来,脸上泪痕未干,唇角却已弯起了笑弧。
是啊,便承认又如何,她开心,她高兴,她喜极而泣。
有人予她遮风挡雨的伞,有人予她照亮前路的灯。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在这世上终于不再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她感受到的这份关怀是真切的,如果到头来证明还是他演出来的,那是她技不如人自作多情,一败涂地她也认了。
但此刻,她要尽情享受这有人关心的愉悦,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破坏她的这份好心情。
次日一早,雨势小了,天仍未霁。
慕容泓没能起得来床,他发热了。
长寿去太医院延请太医,郭晴林奉命去宣政殿通知廷臣罢朝两日。
太医来诊过脉后,慕容泓又昏昏沉沉睡了片刻,被叫醒时,发现长安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上。
“你怎么来了?”他昨夜没有睡好,心情郁结加上着凉发烧,面色十分憔悴,连眼神都是无力。
长安一边用汤匙轻轻搅着药一边眉眼不抬道:“奴才舍不得榻下那箱子黄金。”
慕容泓:“……你带走好了。”
长安舀起一汤匙药,一边吹凉一边道:“奴才还舍不得爱鱼。”
“若你能好好待它,朕也可将它送与你带走。”慕容泓十分大方道。
长安将汤匙递到他唇边,得寸进尺道:“奴才还舍不得您呢,给带走吗?”
慕容泓看着她,眼波微漾,道:“你知道的,不能。”
“那您还磨磨唧唧地问什么?”长安不耐烦道。
慕容泓看着她那难得的别扭模样,忍不住唇角一弯,眉眼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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