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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这个女人的面目极为模糊,叫人无论如何都看不太真切。
但就好像是对方的音容相貌都刻在了自己心上似的,景繁生知道这人是谁,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习惯性的挑起嘴角,露出自己认为最好看、有些玩世不恭又有些勾人地笑容,语气闲适道:“吴师妹,这是去哪儿啊?”
那女子声音甜甜的,说了句:“师傅让我去陈师兄那儿取些丹药,不过既然碰上了大师兄,那我就能少走一会儿了。”她这般说着,即使看不清眉目,景繁生也被对方俏皮的样子吸引住了。
顿时心旷神怡了起来。
他不禁一面探手入怀一面问道:“师叔要什么药?”
从他这得了丹药以后,那吴姓师妹道了谢,又袅袅地走了。
景繁生终于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此后一路往前走,也碰见了不少师弟师妹师叔师伯,皆是面目模糊不清。可即便是如此,景繁生的心中仍能对应出这些人的表情,他没有觉得惊恐,反而仍觉得亲切。
又行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一间高高地篱笆栏围住的茅草屋。没觉得这茅草屋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景繁生脚步变得更加轻快了些,向那个方向走去。
篱笆栏中,一个可以看清眉目的俊俏白衣青年正抿着唇,神情严肃地挥着剑。
景繁生嘴角荡起笑容,刚想翻过篱笆去找那青年,忽然就听见有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叫他。
“大师兄!”
他一回身,一个身高只到他腰际的小孩儿扑在了他身上,小孩后面还跟着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胖胖的男子。
与园中那白衣少年只束起一半的头发不同,两个人皆将所有的头发束起,用冠尖笔直的发冠固定好,身着黑色的道士道袍。
这两个也是可以看清楚面相的。
那小男孩扬起脸来看他,笑道:“大师兄你去哪啊?跟我和陈师兄一起去玩吧!”
这小孩面若冠玉,生的极有灵性。景繁生对他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此时心中却忽然想到——只有这三个人的面目是可以看清的。
这念头刚起,眼前的画面便变得扭曲破碎了起来。
再一看,还是那条通天的石阶古道,从前喜欢抱着他腰的小孩已经长大,正以飞剑指着他的心口,眼眶通红,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了似的,满脸都是愤恨的咬牙切齿。
景繁生恍然想起了这里是哪儿,正本能地想要退后和逃离,可还没有待他有所动作,那小孩便开口了,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声音抑扬顿挫,内容字字诛心:“景繁生,你屠尽同门,堕入魔道。不孝、不忠、不仁、不义!自此以后,你不再是我重明山的弟子!今日我打不过你,待到来日我学有所成,必定将你碎尸万段,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不、不是的……”尖锐的头痛又肆意蔓延了起来,耳畔传来了刺耳的轰鸣声。他不得不双手抱头,勉强的抬眼看去,阳光刺进了他的双眼,石阶之上的两个人逆着光,依旧可以看见他们面上陌生的、憎恶的表情。
“不……不是的,沈师弟,陈师弟,你们听我说……”
他这时候才徒然发现,自己竟是做了梦的。
修真之人不需要睡眠,即使睡着了也不会做梦。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做梦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这一做,还是个如此可怕的噩梦。
但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身处噩梦当中,景繁生自然是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所有的画面消失,他似乎徒然跌进一片黑暗当中,却是犹如被万顷大山压着一般,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这个时候,鼻息当中忽然就多出了一丝冷香,那股清凉的气息又重新从额头渗进了识海当中。就仿佛是被极度轻柔又带着些水汽的风吹过了一般,景繁生不由得舒服地嘤咛了一声,再次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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