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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帆船与摇橹,纷纷携亲带友驻足观看,惊叹不已。
韦坚跪在船头,双手捧着各郡的贡品,恭敬地呈向望春楼的方向。
这些贡品虽不甚名贵,却都是各郡的特产,且带着各种说法的祥瑞寓意,饱含着九州百姓对当今圣上的敬爱,不是寻常贡品,而是民心啊!
韦坚的妹妹,正是当朝的太子妃,韦妃按品大妆,现下亲自下楼,神色恭敬地接过各色贡品,万分珍重的亲手呈到楼上,令玄宗一见欢欣。
“授陕郡太守、水陆转运使韦坚,银青光禄大夫、左散骑常侍、刑部尚书,原职仍兼任。”玄宗龙颜大悦。
筹谋多时的布局似是完成,与太子亲厚的李适之正位左相的同时,保持了兵部尚书的兼任,挫败了李林甫想以夫蒙灵察染指兵部分权左相的意图,而太子妻舅韦坚也从外郡重回权力中枢,掌刑部的同时兼任原职,不日之后,待范阳与河北两地的军制革新成绩显现后,节度使裴宽的升任也是水道渠成,按李泌的谋划,户部尚书之位必在其囊中。如此,便在六部中占据三部,再加京兆尹韩朝宗和左相的加持,终于可以与李林甫分庭抗礼了。
自开元二十三年起由李林甫一手遮天的朝堂,终于可以革故鼎新、厉精为治了。
终于不枉自己多年奔波、苦心孤诣的布局谋略了。
只是此时,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如释重负,仍觉得哪里还有疏漏。
百般思量中,轮到李泌所乘的小船靠上码头了。
李泌面上并无一丝喜色,比往常还要清冷疏浚,径直上了岸。
李晟跟在他身后,一直仰头打望着望春楼的楼上。
终于,看到了,距离虽遥却也能看真切的圣人的龙颜。
李晟撇撇嘴,小声嘀咕:“也不过如此!”
李泌回身,厉色呵斥:“进了长安,要学会把话吞到肚子里,纵使旁人叫你说,都不能说。”
李晟一愣,随即应了:“是!”
他小跑着追上李泌,李泌却越走越快,像是生怕要撞见什么人一样。
码头上,堤岸上,城墙下,到处都是人,热闹的像是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出动了。脚步越是想走快些,却越是摩踵擦肩。
船上的人在冲岸上的人招手,岸上的人在冲船上的人招手,遥相呼应,也不知道认识不认识,反正就欢天喜地的呼喊就是了。
眼前仿佛只剩下了四处窜动的人头、挥动的手臂,耳边仿佛只听到欢快的笑声和呼唤。
李泌好静,却也并非不能接受热闹,但此刻眼前的情景,快让他觉得要窒息了。
他真的要窒息了。
不,他应该是已经窒息了。
因为人群中,有一个分外显眼的红色人影正在冲他招手呼喊,她笑得是那样甜美热切,她唤得又是那样亲切悦耳。
她上身着姜黄窄袖短襦,下着绯色曳地石榴裙,裙上又另罩一条单丝罗织绣而成的花笼纱裙,梳一个双鬟望仙髻,插一支四蝶翩飞金簪。
熟悉的人,不熟悉的装扮,却是只看一眼,便已镌刻于心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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