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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止正修的是伏魔功法“诛心诀”,他对“脏东西”十分敏感。四人研究了一下,目前敌对势力不明,过节摆在台面的对手只有青城和龙虎山。红袖觉得那卖披风的女老板不像这两家的人,因为他们是自己上门问购的,人家并没强买强卖。多半是在逛摊过程中,被人暗暗下了听虫。止正笑她太天真,说你看着吧,这听虫一死,信号中断,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收回披风。
杜远看着地上的黏液,一拍大腿,“留着活口就好了!用这披风不是可以聆听动物语吗?我们可以拷问这只虫子。”红袖听他这么说,想象着一位七尺大汉严刑拷打一条小虫的场景,忍不住又想乐,“算了。拷问是有问有答的,我能听懂但我不会说也没用。况且,鸟语和虫语大概也有不同,还没测试过到底能听懂多少动物语言。”
听了这番对话,止正知道自己没看错,这件披风果然近乎神技,不可能用几根金条来定价。于是果断安排,“红袖去睡个美容觉,不要脱这件披风。阿雅去楼顶看风景,有可疑人物,就用你的弹弓射腿。杜远埋伏在红袖床底伺机而动。我去宾馆外面和阿雅遥遥相对,上下夹击。”
不愧是退伍老兵出身,战术布置果决有力。大家好奇心大于忐忑,均欣然领命,各自散去。
约合半个时辰光景,一道身影出现在“来仪”宾舍楼后,这人有意避开大路,在树枝的掩映下,走走停停,欺近了红袖的房间。这房间在三楼,后窗对着一棵榉树,那人长身一纵,灵蛇般盘上了树杈,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确认红袖睡得正香,从怀中取出一只双拳大小的夜枭,放飞出来。那夜枭身躯肥硕,飞起来却无半点声音,瞪着两只铜铃大眼,直扑红袖身上盖着的彩羽披风。
红袖似乎睡的正香,任那小贼抓走了轻若无物的披风。夜枭一招得手,转身就往窗外飞去,树杈上的人见了,面露欣喜,探出手臂准备接应——
就在此时,潜伏在楼顶的阿雅发动了第一轮袭击。她把弹弓拉得笔直,也未见装弹,三指一张,寒星如电,直接命中那人左膝环跳穴。事发突然,那人毫无防备,闷哼一声失去平衡,一头栽下树杈。
夜枭本已飞到主人手臂上方,撒爪向其投落披风,未曾想主人突然坠落,它也慌了,扑楞着翅膀斜斜向后退去。
人落的快,彩羽披风落的慢。那贼人倒也身手不凡,仆一落地,全凭腰劲把身躯拧正,没有摔成不雅的姿态。尚未起身,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挣脱不得。止正单手制服贼人,腾出另一只手仰天一抓,正好接住随后飘落的彩羽披风——人赃并获!
上方传来凄厉的夜枭啼声,杜远从三楼窗口跃出,手中捉着肥嘟嘟的夜枭脖颈,当空落下,用的正是一叶孤云身法,没有半点声息。从犯也被擒了,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等红袖和阿雅从容下楼,止正和杜远正笑眯眯夹着贼人聊家常。红袖小吃了一惊,“呀,真的是你?”那贼不是旁人,正是风韵犹存的艳妆女老板。
大白天的,这一番折腾,早惊动了宾舍安保人员。四名黄衫道人奔了过来,一女三男,当先领队的,正是前台那位混元派美女道士。“各位贵宾,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入室盗窃,被抓了现行。”杜远指了指蹲在地上的女老板。“诺,这是你们混元宫的人吗?”
女道人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混元谷内,所有门人着装是统一的。这人是凭请柬来的,你们看,她胸前也有一枚贵宾胸针。组委会有令,法会期间,禁止私下争斗,如果你们不介意,可否把她交于我手?我们会暂时隔离审查她的来历。一旦定罪,会给你们一个合理交代。”
红袖对混元谷这些门人印象不错,刚要答应,止正却说道,“我们陪你一齐审,免得缺少对质方,也不会让人怀疑你们混元派合伙作案。”这话不软不硬,恰到好处。
女道人转身扫了一眼其他三位男道士,对止正点了点头,“没问题,就依你的方案办。”
众人押着女老板,提溜着肥夜枭,跟随混元道士转过宾舍主楼,向一处平房行去。此刻光线转暗,一片乌云莫名其妙遮住了太阳。树林中阴风骤起,混元道士们皆感诧异,其中一人道,“这乌云,怎会出现在‘仙蓬’之内?”其他人也困惑不解。那女老板突然挣脱了女道士的掌控,惊恐地奔向密林深处,还尖锐地喊着,“不!我不想死!”这声音无比凄厉,直若见了鬼一般。
喊声犹在耳畔,一道无声惊雷衔尾而来,电弧在女老板身上爆开,焦肉味道四散。众人急急围了过去,眼见却是不活了。
乌云完成蓄电使命,随即散去,天色转回明亮,阳光透过树冠缝隙,斑驳地洒在女老板脸上,照着她最后的遗容。她用尽力气,一把捉住红袖的手,“原谅我,这不是……我本意。”一缕香魂随风而去。
小小盗窃案,瞬间变成命案。众人面面相觑,皆感不可思议。林中一时静如墓地,无人言语。只有那只痛失主人的夜枭,乌黑的双眼似乎蒙上一层灰膜,发出咕咕的哀鸣。
红袖似乎有些冷,展开失而复得的披风,盖在自己肩头。沉默过后,止正为亡者超度一番。对混元道士们说,“如大家所见,此人死于天雷之下。至于是意外还是有人作法,需要你们自查。我们暂且告退,如有需要,随时找我止正法师即可。”女道人施了个礼,“诸位清白,我等亲见。在场者并无私刑虐待之嫌。诸位贵宾请便。”
趁他们尚不清楚夜枭也是嫌犯之一,红袖把那肥鸟从杜远手中接过去,像抱宠物一样,跟着大家,一路回到客房中。杜远忍不住问,“你留这只肉鸡做什么?又犯了下厨的瘾吗?”红袖白了他一眼,“这小东西,心智和孩童差不多。做事不分善恶,全凭主人指示,它有什么错?况且,刚才我听它说了,那雷法它见过,它还要去寻施法的人报仇呢。”
众人醒悟过来,原来刚刚红袖急着披上披风,是为了偷听夜枭的私语。阿雅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看那只肥鸟,又看了看红袖肩上的披风,露出了贪玩的神色。
杜远下了结论,“一定是龙虎山的人干的。这雷法我曾见过两次,第一次在龟山岛,龙虎山天师张问初劈伤了我义兄大喵。第二次就是昨晚,你俩都见到了,那位被称为‘问常’的蛮横道士,劈伤了天主会郭牧师。我猜,这‘问常’和‘问初’之间必有联系,搞不好是亲兄弟也未可知!”
大家均觉得分析有理,频频点头。如果是真是龙虎山张家的人,那么夺走雪莲就是犯罪动机,种下听虫就是犯罪手段,杀人灭口就是犯罪升级。一切都合情合理,而女老板不过是犯罪工具而已,无用时自动放弃。
“今天没什么事,大家就不要乱走了,谨防龙虎山的后手阴招。明天开幕式再出门。”止正有些担心。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出门也不行!
窗外天光陡然转暗,这感觉似曾相识,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急向天空望去,无数乌云在混元仙谷的‘仙蓬’内涌现,滚滚雷声向十里外某处汇集,紧接着,爆豆一般的霹雳接二连三砸下,将一处馆舍烧灼起来,半边天都在耀眼的白光中战栗。这动静闹的,也忒大了!
四人喜忧参半,均是一般心理——龙虎山又动手了!还好目标不是我们!
只有杜远第一个醒悟过来,“他大爷的,是茅山下榻的馆驿!大喵有难!”这话没等说完,人已经窜了出去,如同一只大鹏,再次从三楼窗口落下。双足似踏岩浆路,轮转如飞,恨不得把地面搓出烟来。约十里的直线路程,不足一分钟就到了!好在沿途没人分心关注,大家都在议论这场无妄之灾。
这座馆驿挂着一块“上德阁”的匾额,比“来仪”宾舍简朴些,规模却更大。下面两层筑以青石打垒,上面三层是木结构厅房。外貌和帝都的地安门差不多。放到别处,标准一个要塞的模样。显然组委会熟知江湖恩怨,对高危人群的住宿安排有特殊考量。现在的场面证实,这份担忧绝非多虑!
大约二十多名道人围在上德阁门外,一水的黑白相间道袍,绣着刺目的八卦图案。为首的数人,正是昨晚宴席杜远身后那桌人马,那位“问常”天师也在其中。
二十多人一齐作法,天雷被合力催动,闪电像不要钱似的,密集地劈将下来,把好端端一座大阁,弄得青烟直冒,眼看就要彻底走水!
上德阁下面两层石堡,门窗紧闭。所有住客聚集在第三层平台上,向下还击,不时有冰锥和风刃射下,还有人转身面向飞檐,喷出水龙灭火。
道士群殴!这场面可不多见,没有短兵相接,全是远程施法。这热闹,像俗世过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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