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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若疲惫的坐在车上,姚黄看着李丹若,正要开口劝她,李丹若微微摇手止住她,头靠着车厢板,心头乱纷纷只想静一静。
转进热闹的街巷,车子慢下来,车帘处突然闪开条缝,一只馒头重重砸在李丹若身上,李丹若惊吓之下,急掀帘看出去,外面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已经看不出一丝异样,李丹若忙放下帘子,姚黄已经拣起馒头递过来:“奶奶您看,馒头掰开过。”李丹若忙接过馒头,照旧痕掰开,里面是一粒小小的纸团,李丹若急忙取出纸团,展开来,一张小纸条极小,上面写着‘安心待时’四个字,笔画清晰,字写的极好,李丹若紧攥着纸条,又掀帘子往后看了看,慢慢放下车帘,又看了一遍纸条,想了想,将纸条放下嘴里,慢慢嚼烂咽了。
姚黄看着李丹若低低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李丹若低着头,转来转去看着手里的馒头,这馒头的主人,和散那过继流言的,必是一个人,这是谁呢?
李丹若心乱如麻,刚在二门里下了车,杨氏已经从里面急冲出来,李丹若急忙迎上去,杨氏一把将李丹若搂在怀里,只叫了声:“我的惹儿……”就哭的说不出话来。李丹若忙和韩三奶奶将杨氏扶进去,院子里、屋里已经收拾的温暖可人,李丹若伸手摸了摸已经烧的温热的炕,扶着杨氏坐到炕上,接过朱衣递过的茶,托给杨氏喝了两口,伸手拍着母亲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母亲别急,我这不是好好儿的?没事了。”
“姜家……满门……母亲对不起你,千挑万选,竟选了这么家……”杨氏又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李丹若踢了鞋坐到炕上,伸手搂着母亲温声安慰开解着她:“母亲怎么能这么说呢,哪家没有落难的时候?很快就过去了,再说,女儿不是好好的么?五郎也好好的,母亲别哭,别担心,没事,不管姜家怎么样,女儿有母亲,有哥哥、嫂子,再难也有过去的时候,母亲且安心,女儿没事。”
“四妹妹说的对,再怎么着,四妹妹有五郎,有咱们呢,母亲得保重自己,母亲若是哭病了,四妹妹岂不是更难过。”韩三奶奶也忙上前柔声劝道,杨氏连连点着头,拉着李丹若的手道:“若儿,你跟我回去,咱们回去。”
“母亲!”李丹若疲倦而无奈的低声道:“嫂子说的对,母亲保重自己,别担心女儿,女儿是姜家妇,这会儿置姜家于不顾……于心何忍?只要母亲好好儿的,女儿这后顾就无忧,天也晚了,母亲赶紧跟嫂子回去吧,过几天我再过去看母亲,这几天,母亲不要过来了,不管有事没事,我每天都打发人过去跟母亲说一声。”
“若姐儿,母亲不放心。”杨氏拉着李丹若的手舍不得松开,李丹若搂了搂母亲,看着母亲笑道:“母亲且放宽心,没事儿的,过几天就过去了,您留在这里,反倒给女儿添乱,再说,您若是忧心过度病倒了,要把女儿累死么?母亲保重好自己,这就要紧。”韩三奶奶跟着劝道:“四妹妹说得对,您好好儿的,四妹妹才能安心,我侍候您回去吧,四妹妹劳累了一整天,只怕连口热汤也没喝上,让她好好歇一歇。”
杨氏伤心的叹气答应了,李丹若接过斗篷给母亲穿上,将她送上了车,杨氏掀着车帘,又忙招手叫过李丹若道:“你还有银子没有?若用银子,母亲那儿还有。”
“我还有,若要用,自然和母亲去讨。”李丹若笑道,杨氏答应一声,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李丹若长长松了口气,转身吩咐朱衣道:“有多少人回来了?厨房人手够不够?魏紫呢?赶紧让人备晚饭,吃了饭还有事。”朱衣上前扶了李丹若回道:“姚黄姐姐她们,我和湖月她们,奶奶陪嫁的七房家人,俞家和刘家两家回来了,别的许还没听到信儿,厨房人手不怎么够,不过咱们现在也没几个人……”
两人一路说着话刚进到屋里,姜彦明也一身疲倦的赶了回来,李丹若接进屋忙问道:“见到大老爷他们没有?有什么信儿?”
“没见到,说事关谋逆大案,不敢私纵外人相见,也没打听到什么信儿,说是敬亲王趁皇上从上清宫返回之际,路架攻城弩,想要行刺皇上。”姜彦明一口气喝了茶才答道,李丹若呆了片刻,惊恐的看着姜彦明低低道:“攻城弩!”
姜彦明瞬间明白过来,手里的杯子‘咣’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半晌,才看着李丹若,喉咙干涩的说道:“是三伯父……调的弩?”
“三伯父领着兵部器械库主事,京城出了攻城弩,自然要疑他,也许……”李丹若脸色渐渐发白:“五郎,三伯父绝不会帮敬亲王调弩,大哥从皇上即上位,就称病不肯去敬王府应差,三伯父年里年外也正四处活动着想搭上镇宁公府的门路,怎么会突然帮敬亲王调这攻城弩?再说,就是敬亲王谋逆这事……”
“我也觉得蹊跷,”姜彦明低低道:“也许三伯父他们真是有惊无险,许是皇上见现了攻城弩,就先把所涉人等拘起审问,这调弩必有别人,一审也就水落石出了。”李丹若低着头,想着那纸条上的‘安心待时’四个字,心乱如麻,若真如五郎所说,那之前的流言,就说不过去,李丹若抬头看着姜彦明苦笑道:“说你过继的流言,你说是巧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姜彦明紧拧着眉头,抬手揉着眉间,半晌才苦笑道:“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事,我也想不明白,说不通,象你说的,就是敬亲王谋逆这事,若再想到这流言,也说不通,你的意思?”
“只怕一切早有定论,咱们……你也别太着急。”李丹若低声劝道,姜彦明直怔怔的出了半天神,突然捂着脸痛哭失声,李丹若挪了挪,将帕子往他手里塞了塞,张了张嘴想劝,到嘴的话化作一声长叹,姜彦明连帕子带李丹若的手握住捂在脸上,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了悲声,抬头看着李丹若低声道:“多亏有你,要不然……”
李丹若沉默片刻,才柔声道:“我让人端水,你净净面,晚饭好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太婆她们那边,孩子小,我得多过去几趟,你明天也别再四处走动了,咱们这会儿,也怪不得人家,谁家不怕惹了祸事?也别再上门让人家为难了,明儿一早,我让沈嬷嬷去趟魏家,看看能不能托卢四奶奶回去打听打听,她父亲是刑部郎中,正该管着这样的案子,若能打听到这案子到底如何了,心里也好有个数。”
姜彦明忙点头答应,李丹若叫了朱衣等人进来,姜彦明净了面,两人吃了饭,李丹若叫过回来的诸人,一一分派差使,姜彦明端着杯茶半歪在炕上,看着李丹若有条不紊的安排诸事,见李丹若打发走了众人,迟疑了下低声问道:“翠羽她们……”
李丹若转头看着他答道:“和脂红、朱衣她们一起遣散的,她两人身契不在我这里,一人给了一百两银子,让她们两个去寻大太太讨身契去了,刚在狱里,也没顾上问这个,明天我再问问吧,看两人身契拿到没有,你若担心,明儿去两人家里看看就是,要不,你今晚上就赶过去看看?”
姜彦明忙尴尬的摇头道:“不是,不用问,必是拿了身契回去了,刑部那边没有姜府下人收案,我是说……也不知道……不知道明儿能不能找到……这里不好找……”
“你若担心她们找不到这里,就寻个妥当人,今晚上,或是明天都行,过去翠羽和红翎家里说一声就是,我去洗漱了,明儿一早还要去刑部大牢。”李丹若下了炕,径直往后面净房洗漱去了,姜彦明也忙起身下了炕,跟在李丹若后面洗漱换了衣服,陪笑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毕竟侍候了我这些年,就是问一句,知道平安就是了,如今这会儿……还想别的,我哪是那样的人?”
“你到外间炕上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李丹若没接他的话,指了指外间,满身疲倦的说道,姜彦明怔了怔笑道:“我不说话就是,也不会扰了你。”李丹若目光沉寂的看了他半晌,突然笑道:“我嫁了你,原本想着你我客客气气搭伴做完这一辈子,如今生了这样的大变,事易时移,我也不必再守那些……从前那些想法,太婆、大伯娘她们待我极厚,我断不会弃她们不顾,独善其身,可我身心俱疲,累极了,实在不想再应付你,往后,你我出了这门还是夫妻,可进了门,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愿替你打点你的红颜知已,看着你们卿卿我我,爱意浓浓还要端茶送水,无微不至,今晚来不及收拾外院了,你先在外间炕上过一夜,明天收拾了外院,你就歇在外院去吧。”
“丹若!”姜彦明愕然而不敢置信,李丹若转过身,看着他笑道:“等姜家过了这道坎,等你重又得意发达了,你若嫌这样不好,咱们和离便是,如今,你我只好同舟同济,先过了这道难关再说,我累了,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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