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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密阳坡?”何誉问。
“肯定不是密阳坡!”云慎还未答,陈澍便自?顾自?地抢话道,“若是密阳坡有值得提的事,那?店家为何不直接带我?们去?退一步说,那?店家在?时,为何云兄不同我?们提?定是有什么不能教那?这城中……不,城外的事,难不成是这恶人谷的——”
“——这恶人谷的营寨,或者?说,大营,就在?城外。”云慎道。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张地图,陈澍偷眼去看,他也不曾拦。只看见那?图上虽简陋,却实在?把整个昉城,以及那?恶人谷的营寨所在?,标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恶人谷,之所以叫恶人谷,确实也是有来由的。并不止是一帮恶匪聚集在?昉城而已,要知道这恶人谷,本就是朝代更迭之中冒出?来的一挫势力,彼时还是战时,这光秃秃的一个昉城,自?然是不可能以此据守的。
真正的恶人谷,是源于昉城不远处,从东边绵延的良余山尾端往北,那?几座小丘陵中的一个货真价实的山谷。那?些匪类在?山谷中安营扎寨之后,由于战时几方势力都?抽不出?空来打,加上那?山谷确实也易守难攻,小的势力互相讨伐,那?几次攻势,也都?被尽数化?解了。直到新朝建立,这恶人谷向来作乱,为祸一方,才慢慢地聚拢了淯北一带的一些宵小之辈,于是越发壮大,这才占据了昉城,甚至有了后来的一大片势力,以至于能同部分朝廷的兵马掰掰手腕。
如今,这恶人谷与昉城更是成了犄角之势,进可奔袭,退可防守。几人登高一看,还能看见城外茫茫绿意,在?从原野接到山林的那?段路之中,也就是出?城往那?大营的道上,更是已经随道建了几处塔楼,既可放哨,又能做箭塔,可谓是防备有加,若非那?头领有些头脑,读过几本兵书,那?必然是有高人指点?,才能预先设防。
这恶人谷,恐怕也不是全?然无?惧于朝廷。前些天那?店家带着他们去登了西南处的城墙,可偏偏不曾看过这个方向。
此刻,只在?城墙上,这么静悄悄地一看,也会被这随处的防备所震慑——端看这阵仗,再想想淯北一带其他城镇所遭的烧杀抢掠,乃至于像密阳坡一样被坚壁清野,也可知这恶人谷中人,明显是早已在?防备着朝廷用兵来打。
想也是,新朝不过几代,说不好听些,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不等着攻伐新地,难道要等到这恶人谷壮大么?不过是皇帝已迟暮,不兴动这兵戈,才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地。
几人俱都?默然,心中不知在?什么。却听何誉突然开口。
“你看那?是什么?”何誉凑近了城墙,又伸手,朝着被城墙遮挡住的西方向一指。
墙上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崎岖低矮的山岭之中,清晨的雾逐渐散去,贴近这昉城的大块大块农田,还未被这穿透云霭的阳光所映照,便看见在?那?一片大而淡的灰绿色之中,有几处在?原野上飞驰的黑影。
陈澍挤到何誉身侧,踮起脚来,就差直接爬上何誉的肩膀上了。
“这些都?是谁啊,不是说昉城没什么来客么?”她问,“怎么我?们一来,身后还跟了这么多人?”
几人之中,个子最高的当属悬琴,他只转了个头,便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我?想我?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而来。”他说。
第八十九章
“……我想我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而来。”
“为了什么?”应玮道,他比陈澍还矮上?几?分,此刻蹦着也才勉强够到城墙墙顶,就更?别提去看?那视野远端几?匹狂奔的骏马了,急得直接追问,“你们究竟看见了什么‘来客’?”
陈澍大方地把何誉身侧那段低矮的城墙让出来,站回云慎身侧,道:“都是?些骑马来昉城的,似乎是?从?西北方向而来。”又侧过身,在云慎面前歪着身子去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来的?”
“我……猜想罢了。”悬琴道,似乎犹豫了一瞬,又小心措辞一番,才缓慢地接着说?了下去,“还记得来这昉城当日,我们同陈姑娘说的话么?这恶人谷得了绝世神剑的消息,已?然传到中原去了……也就是我们回门派的路途近,因此才最先得到消息。但这消息又不是?只传给我们,旁的武林人士,不拘是参加了论剑大比的,还是?未参加的,都……”
“哦……确实有理。”陈澍道,又转过身来,踮起脚去看?那几?道如今已?经纵马奔至城下的身影,道,“这些人看?着也确实会?武,至少御马是?娴熟的。”
“会?武功,只代表他们是?武林人士,却不能证实他们是?为这把传言中的宝剑而来。”云慎道,他伸出手来,不动声色地往右一迈,把陈澍方才转头与悬琴对视的那空当又给堵上?,方道,“真要是?为了寻剑而来,那可不止是?只从?这一个方向而来了……我瞧这些人,虽然看?着像是?武林人士,但此行恐怕是?别有意图。”
“既如此,为何在我们入城之?后?,就这两三日,入城的人突然变多了呢?”悬琴还未应话,却是?陈澍先驳了,又转过身来,揣着胳膊,微扬着下巴,只问云慎,道,“若按你这说?法,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两日来——”
“这两日所发生?的事,也不仅仅是?恶人谷所寻得宝剑这一条。”
云慎把视线落在陈澍脸上?,陈澍方才那一动,二人又离得近了,他不自控地定定看?了一会?,又倏地回神,挪开视线,抿住了唇,有些刻意地停住了话头,又走近城墙,似乎才舒出一口气来。
但陈澍却只当他又偶发恶趣,吊人胃口,也凑了过来,用把手臂撑在云慎身旁的城墙上?,歪着头,追问:“那你说?!还有什么事?”
“……这便要问这两位琴心崖的兄弟了。”云慎道,又回过头来时,他面上?的失态早已?消散了,只剩寻常一般淡淡的笑?意,那微微弯着的眼眸往悬琴的方向一扫,陈澍的目光便随着他一同望过去——
“等等,这与琴心崖有什么关系?”何誉听了,似乎嗅到其中似有若无的敌意,也回头来问。
“方才你犹豫了一下,想必就是?在犹豫是?否要道出实话吧?”云慎不紧不慢道,“我们在客栈头一次见面时,你们二人同他们说?,那徐琼是?‘随武林盟去北边’了。既不是?回门派,也不随你们来昉城,这武林盟中的事必定很?是?重要,对么?恕我好奇,阁下不必全盘托出,只需答我一句——
“敢问这‘北边’的事……与这奔袭赴昉城的武林人士,是?否也有联系呢?”
烈日终于冲散了云雾,照耀在这昉城一片,不远处巡逻的守卫一边哼着歌,一边灌着酒,一步一顿地往众人所站着的这一小段城墙逛来。也许是?由于清晨的凉风还未散去,于是?这太阳愈烈,却只感到那凝实的城墙如同冰窖一般,带着隔夜,甚至是?隔着年月的冰凉,四下一静,那寒意便攀缘一般一点点地从?皮肤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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