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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远章从宫中回来的这日,天上下着淅沥沥的小雨,缠绵悱恻,如同春日里的场景。
他下了马车,并不要小厮打伞,摆一摆手便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小厮木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手里的油纸伞打开了一半,突然之间收也不是,不收仿佛也不是:“伯、伯爷?”
这时节的雨,残留着暮夏炎热,又带着初秋将至的寒凉,落在人身上,湿了衣裳,黏腻难受暂且不提,致了病可如何是好?
明明有伞,却要冒雨前行,疯了不成?
小厮口中唤着“伯爷”,到底还是撑开伞大步追了上去。
祁远章脚下步子却是越走越快,没一会工夫,便将身后小厮甩开一大截。
小厮打着伞,追得脚步趔趄,仍是追不上,无可奈何停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再抬头,眼前便已不见祁远章身影。
头顶上的伞叫慢慢变大的雨珠打得噼里啪啦作响,他“啪嗒”、“啪嗒”踩着积水,一步步往前挪,实在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淋雨。
祁远章一路走,一路遇上的下人皆吃惊不已。
打伞的打伞,行礼的行礼,全忙忙乱乱,手足无措。
可他视若无睹,一个不理会,只顾埋头前进,仿佛偌大个靖宁伯府里便只有他一个人,旁的皆不过幻象。
他不吭声,一个字也不说。
脚下步子不停,穿着双已经湿哒哒的靴子沿着九曲回廊大步流星往前走。
身上衣裳湿了不管,头发滴着水,亦无妨。
这一刻的祁远章,面无表情,简直像个无知无觉的假人。
他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靖宁伯府的角角落落。
长喜依照太微的吩咐,连日来一直让人留心着消息,如今得了肯定的话,立即便进屋子向太微禀报说:“姑娘,伯爷回来了!”
她原以为太微听了这话一定会激动一番,可没想到,她说完了,太微却只是轻轻颔首示意道:“知道了。”
长喜已经涌到嘴边的询问就此咽了回去。
自家姑娘的神情,可半点不像是要去探望伯爷的。
她轻手轻脚,后退着出了门,将帘子慢慢放下来。
内室里的太微,低垂着眼帘沉思着。
已经过了三天了——
第一天,她疑惑。
第二天,她紧张。
到了今天,她平静了。
如果他注定要死,那她又能怎么样?
她还远没有聪明到算无遗漏的地步。
良久,太微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抬脚往门外去。
她唤来长喜,吩咐道:“去探探消息,父亲此刻人在何处,是去鸣鹤堂见祖母了,还是回了书房。”
长喜应了个是。
她又道:“抑或是去了哪位姨娘那。”
长喜闻言悄悄觑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半点不见异状,心下不由暗道五姑娘果然比四姑娘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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