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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两人前方,那男子的面容暂不得而知,那极低极低的叹息,更似是完全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而萧闻霜也明白,以方才那声音的微弱来看,决非任何力量在第七级之下的人物所能捕知。
(只是,帝京当中藏龙卧虎,高人无数,敢当街发此狂语,这家伙,是什么人…)
"哥,回去罢。"
轻轻的说着话,一直立身那黑衣人身侧的白衣男子却没有动作,直待那黑衣人哼了一声旋身离去,方才起步跟去。
只,离去之前,他却似有什么疑问,左右看看,犹豫一下才走远了。
萧闻霜心道:"这两人的样子从未听说过,但必定大有来头,还是不必招惹的好…"便也招呼云冲波随人群散去,却见他面色迷茫,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似有所失,待萧闻霜唤到第二声方才回过神来。萧闻霜大感奇怪,却知此时并非说话之所,只道:"公子,咱们走罢。"
"哦啊…"
长长的喘息声中,一直伏身桌上的那醉汉终于慢慢醒来,伸着懒腰从桌边缓缓站起。边活动身体,边走到云萧两人先前所坐的桌子前,轻轻将手按在了桌面上。
此时,人群早已散去,云萧两人也已走了许久了。
当他将手按上桌面,顿时有一阵蓝光漾现,只一散,又没了。
"哼…"
冷笑着,那醉汉将手提起,目光闪烁,看向窗外,随着他手的离开,那桌子喀喀响了几声,竟忽地塌了下去,变作一堆碎木屑片。
(似乎已有接近第八级力量的修为,却完全没法控制,就凭这样的本钱,也想来帝京搅事吗?)
帝京外城,云萧两人正在默默赶路。
经过方才的旁观之后,两人似是各有心事,都不说话,只是快步而向,直待看看已近城门之时,云冲波方猛然一怔,站住脚步。
"闻霜,这个方向,好象不对罢?"
帝京十三禁门,内四外九,乃是依八卦方位所置,其中乾(西北)坤(西南)方位皆设双门以收天地元气而利天子,是为乾德,乾纲,坤宁,坤清四门,又空东北艮位不设以封鬼门,余下五门分守正东,东南,正南,正西,正北,依次乃是震邪门,巽直门,离佞门,兑元门,坎圣门,九门各接河流大路,乃天下水陆驿道交汇之所,两人原说要取道帝京南下松州去寻玉清一脉的太平道众,该取离佞门或是巽直门而出,但现下所投方向却是西北方向的乾德门,那实是南辕北辙的紧了。
萧闻霜听云冲波说话,并不停步,只低声道:"没错的,公子。"
"要去金州,当然要循乾德门而出啊…"
云冲波身子一颤,又是吃惊,又是感动,吃吃道:"这个,但是,你说的事情…"
日前长白一役结后,云飞扬只丢下"想知道的话,就去金州好了"这两句话便扬长而去,并不对自己之前的说话附加上任何解释,令云冲波更是寝食难安,却虑着萧闻霜心挂南方已久,又知她逃出金州已是极幸,再这般回去无异送死,只是压在心里,并没说出,但他并非善于作伪之人,萧闻霜又是生就的冰雪心肠,看在眼里,那有不知的道理?一路犹豫多日,待得将入帝京时早已打定了主意:"怕甚的,便回去金州走一遭罢。"
其实以二人离开金州时的局势来看,五人已是凶多吉少,再加上云飞扬的说话从旁佐证,真相实已呼之欲出,为了证实一件多半已没可能补救的事情而远涉险地,这种决策,并非萧闻霜的应为,但,在她心里,却另有计较:"怎么也好,都不能让他再这样担忧下去了。"只她虽然聪明,却不长于表达心意,一路踌躇,总不知如何说于云冲波知道,索性只是闷头带路,待他自己明白,此刻听他声有喜意,口中不言,心下却委实欢喜。
此刻已过申时,将近酉时,漫天雪云当中,一轮残阳半浮半沉,映得西天如血涂般一壁殷赤,将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拉在地上。面前的乾德门那高大的城楼也被拉作一道瘦长的怪影,投落在空空荡荡的驿路上,竟有些阴森森的。
两人一路来此,已过了不知多少关卡,自然诸样证引皆全,轻轻松松便挨过盘守人员出城,城外一马平川,正是向西域金州方向前去的官修大路,只消得到无人地界,两人的身法轻功展开,那便胜过任何快马,也正是为此,萧闻霜才决定不在薪桂米珠的帝京城内购马,而是希望到了约五十里外的下一个小镇上再说。
沿大路前行不久,便见道旁勒有一座高碑,大书"孤臣守节"四字,上雕仗节模样,云冲波幼年曾听云东宪说过,知道此碑建于"沛上刘家"入主帝姓年间,乃为纪念执节使西二十年,历经诸般威逼利诱艰难困苦,始终守节不屈的一代名臣古武子而立,却是初次见着,此刻睹此雄碑,忽然想起云东宪诸多言语教训,又想起他此刻身陷荒域,生死未卜,心中忽感酸楚,却怕萧闻霜瞧见,便别过头去,作观看夕阳模样。
忽听萧闻霜冷冷道:"请。"声音森寒如冰,竟是十分提防。
云冲波悚然一惊,立时回过神来,见萧闻霜已是站住脚步,锐目如电,盯着守节碑,神色好生的戒备,竟是如临大敌。
便听一人长笑道:"好。"已自碑后转出,竟是先前店中那醉汉,只他此时神情却清醒了许多,换了身淡白儒袍,只腰间毕竟还系了个酒壶在,背上挂了口黑鞘长剑,外形已甚是破旧。
两人先前店中吃面,根本未有留意此人,自是不明,萧闻霜眉头暗皱,只拱拱手,却不开口。
那醉汉嘿嘿笑了几声,道:"再向前走,便非帝京地界了。"
"所以,请两位留步可好?"
远处,乾德门门楼尖上,懒懒的躺着条大汉,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两眼似睁似闭,模样十分慵懒。
直待那醉汉挡住云萧二人,他方动了动身子,口中含含糊糊咕哝道:"非挡在这里,成心的么…"
"可,若不这样的话,难道先生能容剑仙出到帝京界外么?"
银铃般的笑声中,一双秀足缓缓自空中降下,落在大汉的身边。
"先生就在城内,我们再不知好歹一些的话,可不是嫌命长么?"
那大汉哼了一声,道:"少拿这些话来捧我,邵老四呢?为什么躲着不敢见我?"
那女子笑道:"先生既然明见,又何必认真?老四只是刺探消息,又没有出手搅局,先生便放一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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