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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双双进了灶房,王氏还没生火做饭,但是菜已经洗好,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她这会儿正拿着装了米的簸箕,在里面仔细的翻找什么东西。
农村的米是在泥巴禾场里晒的,即便底下扑了一层油布,也难免会进一些泥沙或是石头之类的硬疙瘩,通常在淘米前做饭的媳妇会仔细的翻找一番,然后在淘米的时候,再找一次,降低吃饭的时候,吃到硬疙瘩的几率。
“四婶,这些野菜是刚摘的,有点老,你把后面的尾梗去掉,留前面的尖叶子就行。”
“不碍事的,这老野菜梗也好吃,好吃……”王氏拢了拢短的到了手肘部位的衣袖,见穆双双一进来就和自己说话,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尴尬。
“可这老梗咬不动啊,四婶,野菜除了尾梗,也够咱家里人吃一顿的。”野菜是穆双双自己采的,虽然她刻意找的都是老野菜,但是她做了个大概的估计,就算是除掉尾梗,老穆家的人,也能好好吃一顿。
“那……那行,谢谢双双。”王氏看了穆双双手里的野菜确实有那么一把,干脆决定奢侈一回。
“谢啥,这野菜又不是我一个人吃了,四婶你看着炒熟了好不好吃,要是好吃,以后我出去看到了野菜就摘回来。”
王氏用力的点了点头,老穆家的菜,她每天能整的就那么多,剩下的穆老太都留着摘了让余四娘拿到镇上去换钱银去了,即便是一把菜连一个大钱也换不来,但穆老太依旧乐此不疲的,用这种方式给穆家老大攒着银子。
接过野菜之后,王氏三下五除二,就将野菜的尾梗去了个干净,穆双双站在一旁看着王氏。
老穆家四个媳妇,王氏和自家男人的性子差不多,都是只干活儿不说话的老实人,但是王氏的日子比起她男人穆大江要差太多了,穆老太再怎样也不会太欺负自己儿子,可媳妇就不同了,平日里心情好,一通骂,心情不好更是一通骂,有时候还是一顿毒打。
人家都说苦媳妇熬成婆,这话从来就不假,老穆家的媳妇,确实过得比较苦,平日里好吃、好喝、好用的都只紧了穆老太自己和家里的男人,媳妇三年能够换上一件新衣服,那都是在做黄牛美梦。
穆双双看了看王氏身上那身衣裳,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一块块的布丁包裹着,已经分不出最原始的布料是哪个颜色了。
“四婶,要不要双双给你看火?”
一顿饭,还未开始,王氏就已经热的满头大汗,更别提待会儿的重头戏,侍弄灶膛的火。
“不,不用了,烧火可热了,双双还小,好好玩去。”
王氏这会儿已经接受穆双双重新开口说话的事实,她一向接受能力强,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全盘接收。
“对了,四婶,小初和夏夏什么时候回呀,我听我娘说他们去了他们外婆家,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吧。”
穆家四房一子一女,女儿穆夏夏比穆双双小一岁,至于儿子穆小初,今年才两岁半,啥都不懂的男娃娃。
“对呀,他舅说接过去住两天,这一住就是一个月,也该送回来了。”说到孩子的时候,王氏的脸上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就连眉梢上依稀都可以见到弯曲的弧度,王氏平日里很少笑,因此经常被穆老太骂是苦瓜脸。
只是这笑容,还未到最灿烂的时候,穆老太就进了厨房。
“老四家的,你这懒娘们儿,让你做个饭,你居然敢给我把野菜的梗全都扔了,你以为你是啥金贵的大奶奶哩,还敢给我学财主那套浪费,你怕是皮痒了是吧。”
穆老太上来对着王氏就是一顿骂,看得出她心情很差。
穆老太翻便了整个林氏的屋子,又是掀炕,又是推柜子,翻衣裳的,结果一个屁都没找着,穆老太心底那个火啊,这会儿无处发,想到平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王氏,干脆就来找她了。
“娘,不是,我不是浪费,是这梗太老了。”
“好哇,败家还有理了是吧,看我今儿不抽死你。”穆老太眼睛四处乱逛,一看就是准备找荆条的。
穆双双转了转黑色的大眼珠子,脑中瞬间就有了主意。“奶,四婶说地上这些野菜梗她准备拿来做凉拌野菜梗的,这只是暂时放地上,不是不要了。”
穆双双一开口,穆老太这才注意到站在灶膛口的穆双双。心底的火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臭丫头,连我老婆子都敢骗,你不是说你二伯母屋里有银子吗?我老婆子翻遍了屋子,都没找着,今儿连你一块抽了,让你以后敢撒谎。”
穆双双赶忙做出一副恐惧的表情,怯生生的看着穆老太。“奶,这不是我说的,是狗蛋,狗蛋说我们中午没饭吃,要饿肚子,他有白糖糕吃,不给我们吃,就连奶他也不给。”
“哼,你还想骗我老婆子,二房屋子里根本没有银子,你个黑心黑肺的臭丫头,余四娘不教训你,今儿我老婆子教训你。”
穆老太拿起桌上的砧板,就想用这东西拍在穆双双的身上,王氏吓得脸色都白了,双腿一个劲儿的发抖。
穆双双双咬紧牙关,眼里这会儿满是戾气,这个死老太婆一二再而三的找自己麻烦,那她今儿就不客气了,她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摸上灶墙边的木柴禾。
突然,穆双双看到穆老太的鞋子,想到了什么。
“奶,我昨个听狗蛋说,他家里有双烂的没了鞋面儿的鞋子,二伯母还舍不得扔,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二伯母这么舍不得。”
穆老太听了穆双双的话,眼睛一亮,连砧板也不要了,一阵风似的冲出了灶房。
灶房立马安静了下来,可是王氏却吓得走路都有些哆嗦,她走到了穆双双面前。
“双双,你快些去村口,等你娘去,再过三盏茶的功夫,她就要回来了,有她在,你不会被打的太惨的,快去。”
“没事儿,四婶,我这还要给你做凉拌野菜梗了,你别担心,奶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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