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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渐渐散去的时候,展现在抗联战士眼前的是一具被打烂的日本军官的尸体,一点儿人模样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因为张那黄皮,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
姚长青上前去看了看,显然这是在昨天夜里屠杀过程中被中国青壮年打死的日本军官。而这些日本难民在他的身上发泄的是鞭尸之仇,撒骨扬灰之恨。姚长青什么都没说,所有的抗联战士什么都没说。还能说什么呢?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日本难民又纷纷忙碌起来,他们正在一个个地掩埋中国村民的尸体。抗联战士们有的把坐在地上正在哭泣的日本孩子抬起来,有的也加入到掩埋中国人尸体的行列中来。
在忙碌的人群中,大召威弘与姚长青彼此默默地注视着,似乎都有满肚子想说的话。
54
高铁林回到了方正县后,将指挥部设在方正县郊外的一幢日本别墅里,这里原来是一个关东军将军的私宅。因为方正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斗,所以建筑物普遍保存得比较好,尤其这幢别墅,几乎毫发未损。
在亚美和高岩等人的精心护理下,高铁林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尤其是亚美,不但护理高铁林的伤情,而且连生活上都照顾了。这天中午,亚美烧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递给英子说:“英子,把这碗汤端给政委喝。”英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端过鸡蛋汤向高铁林走去。这是她很愿意干的活,因为她知道自己杀了钢蛋,让这位抗联大官很不高兴,她正要找这样的机会去表达自己赎罪的心理呢。
谁知,她端着汤刚走几步,手中的汤碗就摔在了地上。碗碎了,鸡蛋汤洒了一地。
亚美吓了一跳,大声说:“英子,怎么啦!”
英子目光呆滞地望着地上的东西,话又说不出来,哭又不敢,只是害怕地望着高铁林。
高铁林立刻明白是咋回事,说:“这孩子看见了汤里的西红柿……”
“西红柿?”亚美一时有些疑惑。
高铁林点点头说:“她还没有从那场灾难中走出来……尽管她不说话。”
亚美一听,立刻明白了高铁林的意思。
高铁林叹息一声,把头仰躺在枕头上说:“唉,在我昏迷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梦到钢蛋,总在梦里看到他手拿着那个西红柿。那个孩子是那么懂事、那么勇敢,小小的年纪就当上了村长,成了全村人的主心骨。多好的孩子呀,可一下子就没了。”
亚美轻轻碰了高铁林一下,高铁林不说了,抬起头来看见站在门旁的五味川英子正在默默地流泪呢。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喊声:“报告,政委!”
高铁林眼睛一亮:“大青!”然后兴冲冲地向外走去,好险没和正向里走的姚长青撞个满怀,“不错,不错,胳膊腿都没丢。太好啦!就是瘦了点儿。坐,说说你那边的情况。”说着,他拉着姚长青坐在椅子上。亚美一看,领着英子知趣地出去了。
“哈尔滨火车站已经被苏军接管了,所有的列车都用于军需运输,我只能带领东大屯的难民返回来……”说到这里,高铁林打断他说:“这些别说了,我都知道了,说说一路上难民的情况。”
姚长青叹一口气说:“唉,一言难尽哪……”随后,他把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尤其是万山屯被关东军血洗的事,都慢慢地告诉了高铁林。
“斗争形势仍然复杂呀,我们必须提高警惕!”高铁林听后感慨地说,“还有,我看方正这里来的不仅仅是东大屯的开拓民,不久就会涌来大量的日本难民,眼下,对于这些日本人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咱们应该及早地想办法解决日本人的吃住问题。”
这句话正好被刚刚走进来马震海听到,他立刻变色道:“哼!他们还想过以前那种有吃有住的舒服日子?做梦吧!”
这句话把高铁林和姚长青吓得一激灵。他们彼此若有所思地看着,谁都没说什么。
因为原来住在这里的日本人都去了哈尔滨,所以,方正县的许多房子都空起来。东大屯的开拓民正好鸠占鹊巢地住进来,他们以为自己最起码有了安身之处,都有些乐不可支,以为艰难的逃亡终于告一段落。
可没过两天,正如高铁林所推测的那样,首先是原来居住在方正县的日本难民陆续返回来了。当他们怀着懊丧的心情回到家里时,看见自己的家又被别人占了,真有走投无路的感觉,所以,他们对东大屯难民的态度非常不好。
大召威弘和叶子正在“家”里很和美地闲聊呢,这家原来的主人便一头闯进来。男的很粗鲁地指着大召威弘问:“你们是谁?怎么住在这儿?这是我的家!谁让你们进来的?”
大召威弘呆呆地望着疲惫不堪的他们,说:“啊……是这样,我们是桦川县东大屯开拓民。我们以为你们走了,不回来了,因此就搬了进来。”
“可我们现在又回来啦!”男人大声喊。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搬出去,”说着,他拉了拉叶子,“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搬出去。”
叶子满脸的为难之色,说:“去哪儿?哪儿还有咱们住的地方?”
大召威弘说:“可这是人家的房子,人家回来啦!”
还没等叶子收拾东西,这家人纷纷把自己的东西堆在了她的面前。那男主人还故意把手中的一个布包砸在了她的身上。叶子刚想发火,大召威弘急忙给她使一个眼色说:“叶子,赶紧收拾吧,人家走了一天的路,也要休息的。”
大召威弘和叶子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出这家的院子,站在大街上,顶着迎面吹来的风,茫然四顾。眼看太阳就要偏西了,叶子把头埋在大召威弘的胸前,流出了眼泪。这时,已经有许多东大屯的难民和他们一样,拎着没有捆好的行李,可怜兮兮地走出人家的院子,站在大街上一样地茫然四顾。
而鹤田洋一和怀里抱着孩子的良子却和原屋主吵了起来,而且吵得不可开交。鹤田洋一护住孩子大声喊道:“我们的孩子还小,我们不能搬出去,绝对不能!”
原房主说:“这是我的房子,什么孩子还小,即使你们要借我的房子临时生孩子,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记住!这是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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