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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公高洋的府里一直沉浸在嫡夫人生子的喜事里。
高王府和太原公府近似不相往来。
安静得过份了。
让元善见松了口气的是,高澄亲赴豫州,要离开邺城。
南梁的北司州就在淮水以南。司州隔淮水与东魏治下的豫州相对。
梁建威将军兰京所部和魏豫州刺史侯景所部之间也就是只一水之隔。
兰京和侯景,一梁一魏的两国将军之间关系这时候甚是微妙。彼此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又有一种暗中较量。
两个人保持着维持平静的默契,又互相带着点提防。兰京死守边境,虽然也从太子萧纲的密信里知道侯景已经暗中降梁,但他也只是保持平静,并没有主动命人去和侯景联络。
侯景也一样,并没有主动命人去联络兰京,他不屑于和一个小小的建威将军搭讪。既然是弃魏降梁,那就得至少比原来的地位更高,不要让人觉得他是迫不得已。虽然在侯景心里最深处,他也暗自承认确实这个结局有点迫不得已。
司州平阳郡平阳县,兰京驻此的时日不短了。他却没想到,就在几日之间,会有不少的重要人物如约而至地先后亲临如此一个小县。
时值冬末,虽然隆冬已经过去,但淮水南岸依然天气阴冷。因为临水近,平阳城总是蕴在一片潮湿之中。在冬天到来之前,人会一直都觉得那种阴冷深入骨髓。
这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平静的平阳城外有数十骑急驰而来。像是赶了很长的路,像是有什么分外着急的事,灰土飞扬之中这些人马都显得风尘仆仆。
平阳城紧闭的城门外,一队飞骑的速度放慢而停止下来。一直在队伍最前面的武士装扮男子却没有像他手下的士卒一样奉命下马暂歇。他调转马首又向队伍后面奔去,眼睛在寻找什么。
终于在队伍的后端,看到两个身姿颀长、纤细的男装打扮的士子后他停了下来。
戴平巾帻,着两裆铠的高大男子在夜色虽然看不清面目,行止看起来却格外不同流俗。那两个士子一个满身书卷气,略带点任性霸气;一个看起来冷傲、淡漠。两个人都穿着狐裘半篷以御寒。
三个人不约而同一起下马,然后又不约而凑向一处。
“公主辛苦了,平阳城已经到了。”那个男子向那个书卷气的清贵士子道。
显然这是女郎装扮成的士子。其实就是溧阳公主萧琼琚。
男子是梁都官尚书羊侃的儿子通直散骑常侍,信武将军羊鹍。
“到了就好。”萧琼琚顾不上又冷又累,语气里颇感安慰。
“大兄,不宜在此久留。”另一个冷傲、淡漠的士子是羊鹍的庶妹、公主的随护羊氏小娘子羊舜华。她点到为止地提醒自己兄长。
羊鹍见公主一切安好无恙,便命人去城下叫门。
平阳城平静了很不少日子,突然在一片夜静更深之中,守城的建威将军兰京接到禀报,说是散骑常侍、信武将军羊鹍在城外请见,兰京确实觉得意外。
他意外的不是羊鹍来司州,他意外的是来司州的是羊鹍。羊氏一族都是皇帝萧衍的忠心臣子,没有和任何一个皇子过从甚密,甚至包括太子。
兰京自己确实是有点偏******,虽然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曾是溧阳公主的随侍。兰京早就知道,侯景的叛魏降梁,必然会在梁国引起轩然大波。只是没想到这波澜不只是在建康,这么快就波及到平阳这个边境小城来了。
兰京命人开城门迎接信武将军进城。他自己也立即重新整装出迎。
就在同一天晚上,东魏颖川郡,颖水之北的长社县,驻守在此的大行台慕容绍宗也接到了禀报:高王居然亲自驾临,就在城门外。
长社城北,一片荒野,高澄下马回头唤道,“痴奴,近前来!”
听到高王呼唤,武卫将军侯和立刻应着他这近乎戏谑的乳名躬身含胸地小步奔来,不敢有一点怠慢。站在高澄旁边的崔氏叔侄二人看到侯和的行动、体态一个忍笑,一个鄙夷。
只有陈元康没笑。他心情复杂。知道眼前这人命数将尽,但又因为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说不准什么时候成了枯骨,难免心有感慨。
“高王有何吩咐?”侯和走近高澄身前,说不尽的谄媚。
侯和心里也明白,他的父亲侯景现在豫州汝南郡淮水北岸的悬瓠城,虽然名为魏臣,未显出反叛的痕迹,实际上已经是暗投南梁。
没错,他再傻也该看出来了。不信高王看不出来。谁心里都明白,只等事实揭开的一天。谁都在等机会,他也需要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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